“哦?”皇上对周寅将崔骜从林子里背出一事显示出些兴趣,不过并未发表什么意见。一国之君合该如此,不轻易评判任何事情。
京兆尹人也灵光,听陛下的口风便知他兴趣所在,便说得更详细了些:“是,据人说当时小将军已经昏迷过去了。即便如此,周女郎也没有将人抛下。”这便是为周寅说好话了。
皇上神情沉着,只说:“是个有情有义的。”
京兆尹闻言附和一声,心思不由又飞到皇上这句话上,不知皇上说的有情是有什么情。他转念一想二人如今年纪当真尚小,皇上说的有情有义怕是真的有情有义,倒是他听者有心了。
“你方才说那明白了姓什么来着?姓周?”皇上略皱起眉来思索下属哪位大臣姓周,一时间倒想不起来京官中有哪位周大人。但在他看来崔骜也不是个会无缘无故找哪个女郎并邀人同玩的,要说周女郎是个民间女郎,他是不信的。
“正是。”皇上这么问了,京兆尹便知道他究竟是想问什么的,于是将调查来的周寅信息说与之听,“周女郎还是晋陵公主的伴读。”
皇上更感兴趣问道:“哪个周?”这便是要问周寅的家世了。
京兆尹和盘托出周寅到目前为止的一生,说她寄人篱下辗转到舅父家住下,后又被晋陵公主选为伴读等等。
皇上听着倒是有些感叹:“原来是谢家的女郎。”
“正是。”京兆尹道。
皇上心中一动,在刺杀之事面前生出了些古怪的好奇心,即崔骜如此相约这周女郎,只怕是喜欢人家。而崔骜日后若真要娶妻,他情愿崔骜自己闹着要娶这周女郎。自然,他是会答应的。
毕竟换他来为崔骜指婚实在是件叫人为难的事。若指的门楣太高,他自己便无法放下心来。一个未来要掌握军队的将军,皇上并不希望他能通过联姻与谁强强联合。但他也不能指了太弱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来扮演的慈父形象便消弭殆尽,让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顿了一顿,皇上继续询问:“那些刺客……”
京兆尹立刻重新下跪,请罪道:“臣无能。”
皇上审慎地盯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
“那些刺客行动缜密,只从尸首上看难以辨认身份。”京兆尹低下头去沉声说道,面带愧色。
“没有丝毫破绽?”皇上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了几分。
“臣无能。”是变相地承认了刺客们没有露出破绽。
大约怕皇上降下雷霆大怒,他又急忙补救道:“陛下,倒或许还有一种方法弄清这伙刺客的来历。”
“什么方法?”皇上面色古井无波,心中早已刮起飓风。天子脚下行刺天子宠臣还不曾露出半点破绽,实在是让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心安。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都有人要在他的卧榻之侧割下旁人的脑袋,叫他这个皇帝怎能当得心安理得?
京兆尹回答:“为今之计,只有等小将军、周女郎或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小内侍醒来,问问他们可有发现刺客身上有何不同之处。自然最好还是能等崔小将军醒来,他与刺客们交过手,若能发现不同,大约也只有他了。”
皇上心情不佳,但京兆尹好歹没说事情全无转机,留了一丝余地,这让他没有气到极致。他迫切想弄清究竟是谁有如此胆量行刺他身边之人。
他只要想想这伙人若今日去的是皇家猎场要行刺他,便不由得一阵颤栗。
行刺崔骜是小,但行刺这件事是大事,行刺崔骜还得手了,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你觉得这些刺客的背后之人可能是谁?”皇上直截了当问道,想听听别人的看法好对自己的思路有所启发。
京兆尹一惊,哪里敢妄议此事,只推说不知:“这……臣不知……”
皇上听他唯唯诺诺,知道他是借故推脱不敢直言,只说:“你心中有何想法尽管直说,孤赦你无罪。”
即便如此,京兆尹也不敢直言。一来他对此事着实没什么头绪,二来皇上虽说让他直言便是,但一旦他说的哪里不好,皇上必然是要记在心中的,哪里是真能随意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