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的日子很舒服,没有人烦他,也没有人管他。
白山六点多又到厨房去进行了一次进食活动,晚饭是喷香的蒜蓉面包和熬得很浓的罗宋汤。因为三点过才吃过一顿,所以白山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点面包;给自己的胃一个交代,免得半夜再到处找东西吃。
吃完晚饭在露台上发一会呆,八点钟准时去健身房。运动完之后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的状态很好,酣畅淋漓。白山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之后是十点半。
白山从小冰箱里面拿一罐冰啤酒,然后躺到躺椅上看星星。
绿水城的夜色很美,这里唯一还没有被污染的大概就是天空了。其它的一切,不包括但并不完全包括土地,儿童,人心,都不再纯粹干净了。只有星星还是一如往常的明亮。
“你的日子过得好舒服,连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平储站在露台外面,胳膊肘搭在木质围栏上,懒懒站着,看着白山。
白山喝着啤酒,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出声赶他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山算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以自我体验为中心,目中无人。他觉得平储是疯狗的时候,平储就合该是疯狗。但在他心情舒畅的时候,平储看起来又突然的没有那么碍眼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面相处了七年了,再怎么说也还是会有些感情的。就算这感情偶尔是憎恶偶尔是厌烦,偶尔也会有觉得这个人“就让他站在这里吧,也还没那么让人讨厌”。
“白山,”平储手指在空气里面勾一下,“我在跟你说话呢。”
白山朝他站着的方向撩一下眼皮,示意他听到了。
平储突然失笑,五指梳一下头发,“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
白山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了一些。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是啊,为什么呢?平储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带一点静谧的笑。其实他不犯疯病的时候看上去很好相处,他的面容是俊秀的,带一点忧郁的诗人的气质,随他的母亲。白山只在照片上见过他的母亲,一个很美但是也很红颜薄命的女人,一生不顺,早早的就郁郁而终了。这跟平储现在的疯大概也脱不了关系。平储的少年时代比他的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面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一直都很出类拔萃的哥哥,他一直都不怎么受平永言的重视。在别的孩子都还在无忧无虑上学的年纪,他也已经开始学着怎么打断一个人的下巴了。
“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白山并没有因为突然而然对平储产生的同情而把态度变得好一点,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微微动一下,换了个姿势。他其实想说“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但又觉得没必要在疯狗面前骂脏话,所以还是选择了文明的用语。
平储看着白山靠在躺椅上,下巴扬着,整个人是一种冷冷的矜贵,笑了,“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关系挺好的。”
“少说什么“你记得”,”白山喝掉最后一口啤酒,把瓶子捏扁,“我看你第一眼就不喜欢。”
平储耸耸肩,细密的睫毛垂下,嘴角勾起来一点,“行吧。”
白山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屋里去拿第二罐啤酒。
“帮我也拿一罐?”平储倚在护栏上。
“不给。”白山把声音拖长了,懒洋洋的答,拉开冰箱之后却还是拿了两罐啤酒出来。
他又走回露台,右手把给平储拿的拿一罐抛过去。平储单手接住了,灌装啤酒握在手里面,手心凉凉的。
平储看着白山把易拉罐拉开,淡色的削薄的唇贴上锋利的金属,他在仰头的时候露出一段脖颈的曲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规律的上下滑动平储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手上的易拉罐,看得再久一毫秒白山就会发现。今晚的气氛还不错,他还可以再多聊一会儿然后两个人愉快的道个晚安,他不想因为多看那个人一毫秒而把今晚搞黄掉。
“酒也喝了,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有话就直说。”白山把两个易拉罐堆在一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有事想和你说。”平储的眼神整个柔和下来,此时此刻连白山都觉得他不像是疯狗了。
“帮我吧,白山。”平储看着他,眼神里有种白山看不太懂的期待。那声“白山”里倾注了很多情绪。
白山的脸色冷下来,“你觉得此时此刻你跟我说这句话合适吗?”
帮他?老爷子还没死,奈温那边还在虎视眈眈,现在就要他开始选边站派了吗?
“你迟早都要选的不是吗?”平储看着他,笃定的,志在必得的。
“说完了吗?”白山看着他,眉头皱起来一点,很不耐烦的脸色,“说完了就滚吧。”
平储很遗憾的耸一下肩,“长夜漫漫,我要是现在就滚了你该有多无趣?”
白山没搭理他,疯狗一旦表现出要疯起来了的迹象就最好不要再搭理他了,不然就会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