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樱慌得手脚冰凉,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在涌向心轮,唇齿间搅动着扬帆起航的激情,一浪接着一浪沉入心底。
他,真的招惹了这个老男人。
长长的吻直到馥远棠不忍心南樱一直冰着手脚方才结束。嘴上松开了,手便要牵起来,握在掌心,贴在唇边,温暖着。
馥远棠感受到南樱激跳的心,自己好像莽撞了,这样,会吓到小孩子。
“别怕。”馥远棠尽量收起那要吃人的架式,安慰道,“你想要多少时间?”
南樱的心已然混钝,出口的话更是有气无力,“什么时间?”
“认真考虑是否把我当作非人的时间。”
非人?南樱填过的那张自我介绍表格回魂般飘入脑中,非人二字的前面写的是取向……先生是在问自己是否考虑把他当作取向……
这个问题当真比那个吻还有力量,随着手不自觉地抖动,南樱的脸立刻比心还要红了。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当下的南樱,脸和心烧得快要起火,无情地夺走了手和脚的热量。
馥远棠见南樱真是没有准备好,自己也确实唐突了,便释放了手里的南樱。那一刻,他好像也怕了,怕从少年眼中看到拒绝。
“行了,我自己上药吧,别再吓到你。你去书房帮我煮一壶茶,再把书架最上层左边数第三本书拿下来。”
馥远棠自己都不知道那第三本书是什么,随口一说,不过是为了给吓破胆的小孩子找些占手的活来做。
南樱尽可能克制急乱的脚步,去向书房。站到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呼出那口被憋了许久的长气。那卧房好似深沉的海底,自己屏着呼吸竟下潜了这么长时间,而先生就像藏在海底的鲸鲨,突然又猛烈地袭击了早已盯上的猎物。
他,真的成了老男人的猎物。
逃脱后的回味中有惧怕,但更多是躁动起来的向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猎物,竟想着再次回到猎人手中。
南樱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塌陷了,在染尘那里遭遇的委屈,愤怒和彷徨,居然全在一瞬间转化成了新的向往。
他的取向是非人,而高深莫测的馥远棠在南樱眼中,真就是非人。
煮茶,取书,甚至偷偷探头看向卧房,南樱的嘴角一直不自觉地挂着笑意。
甜的,他心里是甜的,便顺手往茶壶里加了一块方糖。
回到卧室,先生已经上完药,穿戴整齐,倚靠在床头,他可不想再因为没控制好的身体吓到孩子。
放好书和茶,南樱实在没敢正面瞧向先生,便只低头问道,“先生,若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
想走?馥远棠暗道,放你回去岂不成就了另一间房里的不妥。与其在那儿不妥,还不如将不妥留在自己房中。
于是,馥远棠倚老卖老耍起了老头儿的无赖,先是咳了两声,表演着方才光腿上药着凉的戏码,接着又没活找活,“茶水要一直温着,便要时时加热,看书要一页一页地翻。”
这前面的活多少还说得过去,热茶水确实离不开人伺候,可看书翻页……难不成还要守在身边,先生看一页,自己翻一页?南樱心想,这是真拿自己当傻孩子使唤呀。
眼见着南樱犹豫并思考着下话,馥远棠赶紧加咳两声,这先生的病情愣是被自己加重了。
南樱是个软心的孩子,旁人病弱下来,他立刻就顾不得自己了。赶紧上前,又是盖被子,又是递茶水,最后,真就把自己陪到了床上,靠在离先生一拳远的地方,为老人家翻起书来。
他暗暗想着,这样额外的伺候,是不是该记在账本上,是要按书收费,还是按页收费呢……
馥远棠也暗暗想着,不知要翻多少页才能把小孩儿累得睡着,睡过去,就跑不掉了。
藏着这样的心思,南樱几次问言,馥远棠都假装看书入迷没有听到。
“先生,你是不是认识我父亲?”
“先生,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呀?”
“先生,还喝茶吗?”
最后这个问题,馥远棠不能再不吱声了,南樱要给他热茶,一下床一折腾就该精神了,岂不是白催眠这么长时间了。
先生赶忙摇头,表示不喝了,成功将小孩子扣留在身边,继续翻书吧。
终于,孩子累了,靠着馥远棠的肩膀睡了过去。这一天闹的,对南樱来讲又是个冰火两重天,在染尘那里凉透了,却在先生这里热起来。更想不到,还把自己伺候到了先生的床上。
馥远棠轻轻抚着南樱的发鬓,这感觉熟悉又遥远,像一眼无边的海平面,随着此起彼伏的浪一直卷到十二年前……先生的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