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理寺狱内,白苏记挂着的钱学朝坐在地上靠在墙边。
钱学朝没受到严刑拷打,毕竟皇帝只是把他当作替罪羊给李御史一个交代,并不是想问出幕后主使。
是故他身上并不算脏污很重。
但狱中环境并不好,阴冷潮湿还有虫鼠,过惯优渥生活的钱大公子实在受不了,不过几天的时间以肉眼可见消瘦下去。
不知道是第几次面对这些冰冷且无味的饭菜,钱大公子真的吃不下了,直皱眉:“怎么又是这些菜?!”
他都快吃吐了。
送牢饭都官差把食物放下:“大家都一样,总不能就钱大人特殊些吧?”
呵,都到牢房里了,还挑三拣四的。
钱学朝只能忍着强迫自己吃下去,刚来那天饭菜还能入口,现在居然有股淡淡的馊味儿。
钱学朝实在没忍住,吃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吐了出来,连带着昨日还没消化完的粥菜,一团糊状物铺开。
牢内腥臭味更甚,还带着些微的酸。
官差赶紧退后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用力挥,似乎想挥走嫌弃道:“钱大人可真金贵,既然如此,那就别吃了,免得我们这些饭菜配不得您的金口。”
钱学朝咬牙。
他家世虽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又一路过了院试会试殿试直入翰林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钱学朝越想越怒,直接把饭菜给给推翻了,瓷碗碎片和里头饭菜还有吐出来的糊状物混到一起,显得有些恶心:“你自己看看这是人吃的没?!”
官差冷笑:“爱吃不吃,一个人命刽子手在这跟我发什么火?!”
连日被关在这方寸之间,钱学朝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官差这话更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怒极上前就要去踢官差,却被左手左脚的链子牵制住。
钱学朝只能使命地去挣脱那链子,手被磨得脱皮渗出血迹也没挣脱开,最后疯狂用还自由的右手右腿向官差而去。
官差虽没被打到,却同样被激怒了,拎起棍子就要用力砸下去。
想象中棍子砸到骨头的声响并没有传来,另一个官差握紧同僚的手,低声说了什么。
官差冷哼,剜钱学朝一眼:“便宜你了。”
新到的官差把木桶放到钱学朝身边,盖子一打开饭香四溢,钱学朝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新官差笑道:“这几日对不住钱大人了,我兄弟不懂事,这份饭菜才是您的。”
钱学朝对他们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有些狐疑,但已经饿了这么些天,芳香的饭菜刺激着视觉和嗅觉,脑子便一团浆糊,只剩下一个“吃”字。
钱学朝迟疑片刻,闻着食物的香味,大方谅解:“无碍。”
“那在下就先走了,您慢用,一会儿我们再来收碗筷。”
钱学朝早就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听到这话大口含着菜都不愿意开口,只摆摆手。他从来没有觉得吃饭是这么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很快,钱学朝就发现不对劲儿。
当他放下碗筷要说话,却哑着嗓子“啊啊啊”怎么也发不出声,火烧的感觉很快从咽喉蔓延至腹部,难耐的也不知道是灼热感还是痛感。
他手背暴起青筋,紧紧攥着衣角希望能减轻一点痛感,并且死死盯着被自己吃得一点儿也不剩的饭菜。
到此刻,发生了什么太过清楚明了。
钱学朝后悔万分,又说不出话,手无力地拍打地面心中焦急。五脏内腑剧痛阵阵传来,他大口大口呼吸,却仍旧感觉周围空气稀薄。
一直到饱受折磨倒下去的时候,钱学朝都还圆睁着眼睛,黑色的瞳仁逐渐扩大,和发白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极其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