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猛然睁开了双眼,碧瞳里闪过一丝浮彩。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熟悉到骨里永生都无法忘却的声音。
刷地一下,她将衣服披在了身上,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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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是夜深,子时的更声刚落。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七月正是高悬,露月深深,倒是无云无翳,好一副明静安凝的夜色。
顺着那声音来源,她一路沿着曲廊来来回回地走了不近的路,倒是来到了琢心苑后院非常偏僻的一处小池。
那池应是荒废了不少年岁,连一旁的假山都攀爬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她提裙朝前走了两步,出了假山口,总算是看清楚声音的来源了。
那池旁,半面石上,正坐了一个笼于黑衣的男人。
一支萧,横在他唇下,发出幽幽晔晔的独特音调。露溥幽草,已是楼外秋深。土花沿翠,荧火坠墙阴。静听寒声断续,微韵转,凄咽悲沉。曲曲屏山,苔侵石井,夜凉如夜语,声声慢慢,将她想要迈出的步子生生地凝固而静止。
所以她回过神来时,那人的萧已经静默。
“……谁?”
她听到这声问话,迟疑了片刻,仍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
直到这时离了近了,感知到那股熟悉的冰寒气息,她不由得抿唇一笑,“染霜。”
“……”染霜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在这里,好像有些慌乱地转过了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墓幺幺察觉是他,反而是自在了不少,笑容亦有些舒展开来。她提起长裾信步沿着池边朝他走去,倒是有些奇怪为何他身旁的气息有些不稳。
随着她离他愈来愈近,染霜的身体好似本能的僵硬了起来。他素来冷漠像冰块的声音难得的竟让她听出来一丝裂痕:“你……不要过来。”
她一怔,倒是出乎染霜意料地停了下来。
“为何?”她侧目看他,此时已距离足够,于是她落落大方地上下打量着他,浑然是要看出个端倪不罢休。
染霜本来是侧脸对她,可自发觉是她之后,就把头转了过去。现下,他坐在那半面平石上,刻意地转脸避着她,纤俊的脖颈在月色下拉出修长的光影,似一直高傲的仙鹤又似一只孤傲的天鹅。他着一身描瑾深黑制服,上半身因为有些僵硬的形态反而被月色下描饰出隽冷的线条,右手紧紧握着红萧置在半蜷的膝上,另一只腿直直地伸着,以一个分外修长的角度拉出笔直端冷的姿态。
“晏子萧。”墓幺幺打破了这有些古怪的沉默,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萧上。
果不其然,染霜手指一下攥紧了手中的红萧。看样子,他差点是转过了头看她。可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声音依然是冰冷的;“你……认识?”可说完不到两息,又自言道:“也不奇怪,毕竟你连飞雁步都会,认识旻国的乐器也没有什么稀奇。”
可墓幺幺反而沉默了。
她弯下身子拾起草丛里一块小石子,随手朝那池子里打了出去,几个漂亮的水漂倒是引出她嘴角一个满意的笑来。
“染霜,我会告诉你我为何会飞雁步。可是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染霜静了一刻,答:“我不能告诉你我和汪若戟之间的事情。”
墓幺幺回过眸来,粲然笑靥明晃地像月下的荧草:“谁说是要问这种问题了?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于我何干?”她停滞了一下,呼吸浅浅,“染霜,娉欢曲,是谁教你的。”
习习软软的凉风攸下惊起,掠起她眼前垂落的发丝,满园尽是月色芳华,绿池苔山,她白裙如羽,笑如静水——可眼瞳里,是一望无涯的黑暗渊海,满世光华,俱毙命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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