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静静地望着她,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他抿了下唇,把嘴角些许的血丝含进口舌,手中的惜雪在手里盘过一道弧去,掠出一片瑄瑄的隋光。“不愧是八化之尊,在拂海下也应该能撑上许久,那不如我们聊聊吧。”
“从何说起呢……说说白韫玉吧。”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千年不出的天才心修,黄帝的心尖肉。黄帝白不凡和其妻子梁翩翩的伉俪佳话让人听的耳朵都起茧。可只有极少人知道,梁翩翩是死在白不凡手里的。哦不对,是白不凡握着白韫玉的手杀的,算算应该是白韫玉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之后,白韫玉被扔到了韬光谷的静夜窟。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不比杀春池强到哪里去。在静夜窟呆了三年,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就已经是一个三化后期的卜云之才。”
“他那时好像才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千古年间,第一个不到二十岁就已开魂的旷古奇闻。万门走狗——韬光谷的主子,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白韫玉。他和黄帝白不凡一样阴鹜如鬼,言说他行事可怕残忍,倒也着实让我族觉得是个不可小觑的威胁。不过……”狐玉琅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我从未将他当成一个威胁。修为上,他或许是不世之才,然而无论怎么遮掩,这只小僵尸都有着一个太过脆弱的灵魂。虽说他灵魂脆弱,但是这些年来,始终未曾让我抓到过他的弱点……这着实让我如鲠在喉。毕竟,我一直肖想得到韬光谷的全力支持很久很久了,可韬光谷这个’万门走狗’是属野狗的,向来只认灵石,前一天还在帮我天狐族出头的,第二天转头就又把我天狐族给卖了。他们这帮实力恐怖的心修们,哪里会去认什么忠义什么主子。更何况,我并不是很喜欢手里的兵卒会超出我掌控。”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几乎要放弃韬光谷这块肥肉的时候,变故来了。说来我想澄清一件事情,那日青藤宴上请白韫玉和白不凡出手阻止你的,并不是我天狐族。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哪门哪派请的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出现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再废话了。你成了白韫玉最大的弱点。”
“我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一只兔子能保我家人安顿果腹,为何还要手软?而你呢,墓幺幺——你我心知肚明,你才是那个撞死他的树桩。”狐玉琅朝前缓缓走来,这时的墓幺幺左臂陡然一个弯折,手中的黑潮登时被拂海给压制尽数。可他并不见露喜色,距离她并不算远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她,目露悲悯。
“你是那个让白韫玉明知道会死也要撞上去的树桩啊。”
“所以……我想问问你。”狐玉琅轻轻抬起手来,手中惜雪腾空而起,直逼墓幺幺已是空虚下的左方——如同一只盘旋了亘久的秃鹫猛然发现了猎物那般,一梭一梭的紫色火焰,在空中飞舞成无数的饿芒长箭,朝她飞扑而去。
“你至今所表现出的所谓痛心所谓恨意,真的是为了他报仇雪恨?而不是你忽有一日午夜梦回,内心某处空虚的地方,被连自欺欺人都无法隐瞒的愧疚所填满?”
墓幺幺右手也眼看支撑不住,她左手掐诀,两道符文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凝聚成硕大的图腾阵法,从中落下无数黑色花朵,去抵那紫火长剑。
数千紫火在她身旁炸裂成碎片,热浪烧焦了她的衣衫,燎去了她眉眼间残余的笑意。“你真的废话很多。”
“所以……只是为了不那么愧疚。”狐玉琅的笑容犹如此时的拂海——褪去的安柔而无征无兆。“你杀了小如。”
“虽然小如是他的女儿,虽然小如性格刁钻脾气凶蛮,但是……她是我从杀春池出来之后,第一个对我笑过的人。”
“而你,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