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面站着的这四个人,除了王师傅一副习惯的无奈表情,李师傅还是那样呆若死鱼,而淳晟则干脆的满眼笑意。
墓幺幺抬起手来,从她手心里渐渐盘旋生长出一朵黑色的花来。“你们当然会觉不公不甘不情愿,但是你们仍然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是军令如山。你们大多数人到死也不会明白高层的我们做出了怎样的决策,只是被我们这些人随心所欲的摆布,这是你们从入伍参军时,就必须学会的第一条准则——忠诚。可你们大多数人还没学会对自己忠诚,就必须得忠诚于我们,忠诚与你们的帝国。”
那朵花逐渐从她的手心里爬出,生长成一棵长长的藤蔓,沿着她的手心朝下生长,又沿着她脚下的这高塔城墙朝下爬去,朝着下面列阵的将帅士兵们爬去。“在你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荒人,你们的将军统帅们,已经无数遍的用家国大义告诉你们,如果不将这些荒人清除出去,你们的家国故土就会生灵涂炭。而今日站在这里的我,也本来应该这样履行一个真正的统帅的职责,煽动你们的热血,激昂你们的士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我,不是。”
她停顿了一下,“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将军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事情。负责攻打雷震阵眼帮助明裔卫突围的六万梼杌卫,你们会面对火离帅塔的主力荒人军队与包围泽兑阵眼的荒人军队,粗略估算最低二十万荒人。负责前往地支阵眼协助嵬雍军的一万梼杌卫,你们面对的是包围雷震阵眼与泽兑阵眼之间的所有荒人,最少五万荒人。而负责镇守雷震阵眼的,你们要在在这两只部队冲出去之后,面对随时现阵眼空虚前来反扑的未知数目的荒人。”
风声,鹤唳。
盔下的脸,惨白如纸。
胄下的衫,湿透了汗。
“没错,几乎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以一敌四敌五甚至敌十,都绝对会经历生离死别,更要直视被挚友前辈教官甚至自己被荒人撕成碎片活活吃掉的恐惧。”
“而假设你们熬过了这些,这场战争也只是刚刚开端罢了。我们会继续集结大军,汇合在一起,攻打帅塔,与荒人的主力硬碰硬。”
“荒人的主力多少,未知。”
“荒人的实力究竟如何,未知。”
“你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几个,熬出来几个,未知。”
墓幺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那从她手心里冒出朝下生长的黑色藤蔓,忽然扎根在地上,朝四面八方以极快的度爬去,穿梭在他们这些列阵之中,很快就在整个操练场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如同一条条活着的蛇一样,涌动着诡异的光泽。
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她抬起手咬破了手指。精血瞬间喷出,染上了她面前的城墙。那精血沿着那些黑色的藤蔓迅蔓延下去,以电光火石的度穿行在藤蔓之中。
“没办法,你们只不过是为帝国所驱的一兵一卒一将,是我们手中的一颗颗棋子。”说话间,墓幺幺已腾空而起,从高高的城墙之下一跃而下,落在了地面之上。一路朝那些士兵们走去,穿行在列阵士兵们的中间。“你们没法
反抗,又不能当逃,不然不是自己死,还得连坐九族。你们为这个帝国抛头颅洒热血,拼下了河山守住了疆土,可最后你们得到了什么?”
“这不是面对人族的战争,如果你们死了,绝大多数人都是死无全尸的。也就是说,就算是认尸,你们也不会被认出来,最后你们燃尽的热血,粉碎的尸骨,只是历史上某年某月死去多少万士兵中其中一个数字而已。”
“没错,无论这场战争的输赢——你们这些战争机器最低端的一环,付出一切,也只会输掉所有。”
她忽然停在一个士兵身边,抬起手指擦了擦他眼睛旁边的汗水。
她那样温柔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以至于让他绝望无神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