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帝却皱了下眉,道:“朕意已决,无需再言。但怀言经验尚且不足,兵部须得尽快拟出一份值得信赖的将领名单,供三皇子调遣。”
兵部尚书领命退下,众臣子终于卸了一口气,也相继退出殿外。
“太子,”空荡荡的大殿中,皇帝严肃地看着留下来的盛怀瑜,“方才那么多人在,朕给你留着面子,如今就你我二人,你给朕说老实话,你反对老三领兵,究竟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不愿见到他立下军功?”
盛怀瑜神色一慌,跪倒在地。
齐宣帝气得甩了下袖子,“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已经是堂堂太子了,胸襟怎能还如此狭窄?”
盛怀瑜低着头,态度诚恳道:“儿臣知错。”
齐宣帝脸色平静下来,“罢了,今日之事朕就不追究了,你且记住,为君者当胸纳百川。”
盛怀瑜点头称好,这才从殿中退下。
没行几步,便碰上了还未离去的工部尚书赵阙。
“太子殿下。”赵阙拱手道。
盛怀瑜点了点头,抬脚便走,赵阙赶忙跟在他身后,哪里还看得出方才在殿上针锋相对的模样。
赵阙道:“殿下这招一箭双雕,高明至极。”
“还是赵大人配合的好,”盛怀瑜感谢道,“若非如此,如何能叫我那多疑的父皇相信,我当真如他所愿一般在忌惮三弟?”
“哈哈殿下谬赞了,”赵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道,“不过,臣斗胆一问,殿下与三殿下到底……”
盛怀瑜停住脚步,睨了他一眼,森然道:“父皇有意提他与我制衡,我与他明面上是兄弟,背地里是敌人,这话,赵大人还指望听到什么不一样的?”
茶肆的泼辣女老板自进了后院之后,便再也没出来。
她最后的那句话声音压得极低,除了盛怀言和曾晚,没有其他人听见,因而也没有造成一石惊起千层浪的效果。
不过大家似乎对这一消息也不是多在乎,毕竟西北边境据此地遥遥数千里,只要不关己,再大的事也可以被高高挂起。
方才和女老板骂得正起劲的几人,明显是没尽兴,见人走了,便想着法儿地要给她再骂出来,吵得茶肆里乌烟瘴气。
曾晚他们都有些受不了,便起身走了。
走出没两步,那童氏两兄弟追了上来,却只为问女老板后来与他们说了什么。
曾晚看了一眼盛怀言,他的神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凝重,对此事的态度似乎也随意了些,就将女老板的原话告知了他们。
二人也十分震惊,却什么都没说,只道了声谢,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众人继续往前赶路,在夜幕降临时来到了一座名曰“州交”的小镇。
此地乃是廉州与甘州的交界,常年为两处往返的行人提供落脚,也有几分繁华。
尤其是镇上的客栈,几乎可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还剩下三间客房。
曾晚和盛静娴一人一间,盛怀言和余清秋一间。
倒正好省了二人议事时的麻烦。
白日里听那茶肆女老板所言,真真假假,不好明断,也不好太过在意,叫人恐慌。
但看那军队的架势,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虽然有些冒险,盛怀言还是想往京中再去封信,问问虚实。
二人正商议着这信要如何写,忽听得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余清秋前去开门,门外站的是曾晚。
屋内烛火通明,她一眼便瞧见了盛怀言身前摆的信纸,和他状似遮挡的动作。
曾晚“啊”了一声,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过一会再来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屋内传来:“曾姑娘留步。”
盛怀言笑着走到曾晚面前,微微弯腰,戏谑地看了眼余清秋,便转头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曾晚简直可以明显感受到旁边的余清秋整个人都直了,她头一回生出了自己也能在盛怀言跟前救人于水火的想法,便赶紧道:“那没事的话,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盛怀言挑了下眉道。
虽说盛怀言用那样的方式极力证明他们很闲,但曾晚总觉得在她来之前,这二人一定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不好被她知道。
她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便也不打算做多逗留,直截了当道:“我下午想了一路,关于落钦的事情,还是很难不在意,就想来问问,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大约是没想到曾晚上来就问这个,盛怀言笑了一下,开口道:“没想到曾姑娘竟如此关心……”
“等等!”曾晚忽然打断他,“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才屋内一直有人说话,此刻安静下来,空气好像都有些不适应。
下一刻,从窗外果然传来几声敲击木头的声响,长短不一,节奏不明,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你们听!”曾晚道。
盛怀言和余清秋的脸色都是一变,飞快地对视一眼,盛怀言道:“有声音吗?”
曾晚:“?”
余清秋道:“没有听见。”
曾晚:“??”
“你们别说话,真的有,奇怪的敲木头的声音。”曾晚道。
然而伴随着不能更清晰的声响,二人也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听见。
“曾姑娘是不是连日赶路,累着了?”盛怀言温声道,“要不今夜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嗯嗯。”余清秋认真道。
曾晚终于相信自己大概是幻听了,最后狐疑地看了眼窗户,便打算听盛怀言的话,告辞了。
就在此时,那木头窗户忽地震了两下,自己向外面打开。
从漆黑的夜色里,钻进来一个漆黑的人影。
曾晚一声尖叫,顺手抄起桌上的什么东西,就闭眼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