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是自己漏看了,盛静娴拉着曾岭上上下下又跑了两趟,朝楼梯上每一处聚集着人群的地方仔细寻找。
依然没有瞧见曾晚的身影。
曾岭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爬第二次楼梯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道:“小娴姐姐,我走不动了,我想回家,我想找姐姐。”
这话提醒了盛静娴。
晚姐姐会不会因为找不到他们,就先回府了?
“好,我们回家,回家找姐姐。”她安抚着曾岭,也这样安慰自己。
望云楼外依旧人流汹涌,过往的行人手挑花灯,喧闹熙攘,盛静娴紧紧拉着曾岭的小手,从人群中穿梭而过,脚步匆匆。
仿佛走得快些,就能把心头不断涌出的不好的预感甩在身后。
然而,直到一切喧哗的人声淡去,眼前空荡无人的院落,却在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的预感,似乎成真了。
“快睡吧,睡醒了姐姐就回来了。”
把曾岭哄进房里歇下,她合上房门,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神色。
她害怕极了。
想去门口迎一迎不知道去哪里的曾晚,然而望着漆黑一片、只盈盈地泛着微弱烛火光芒的院落,她脚底发软,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从前在宫中,哪怕是她那座小小的芙蕖殿,也总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
然而此时,偌大一个院落,夜深之后,却连个虫鸟鸣叫的声音也没有。
四周凄清一片,静到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膛里咚咚乱跳的心,每一寸皮肤都好像浸在刺骨的寒意里,鼻尖也在隐隐地发酸。
小公主从未有遇上过这样的状况。
以前害怕的时候,她总能攀上一株救命稻草,有时候是母妃,有时候是三哥哥,有时候是“闷葫芦”,这次出来,也有好几次是晚姐姐。
但现在这些所有的人都不在,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家伙。
种种迹象表明,曾晚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她不能像哄曾岭似的,傻傻地待在府里等她自己回来。
站在曾岭的房门前,她吸了吸鼻子,竭力控制着打转的泪珠不从眼眶中流下,哆嗦着小手,抬至自己的发间。
平常来看,那只是一支普通的木质花簪,从发间取下后,却赫然成了一支短笛。
短笛的声音划破夜空,急促而尖锐。
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里,鬼魅一般地出现了一支身着黑衣的五人小队。
为首那人垂首抱拳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盛静娴强装镇定道:“晚……曾姑娘,你们可认得?”
“认得。”
“替我去寻她,务必要把人找到。”
黑衣人面面相觑,为首那人道:“殿下,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保护您的安全。”
“我很安全!”盛静娴着急道,“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
为首的黑衣人这才道:“属下不敢。”
便不再多言,准备带手下离开。
盛静娴道:“等等。”
几人闻声顿住,“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盛静娴顿了顿,模糊道,“别都走。”
五人小队留了一个队员下来,其余四人甫一离去,盛静娴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对于母后给她暗中安排的这支护卫队,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三哥哥走之前,“闷葫芦”走之前,她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保护晚姐姐。
就是仗着有他们。
可结果呢?
晚姐姐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她怎么这么笨,那么大个人都看不住,要是晚姐姐真出了事,她要怎么和三哥哥交代,又要怎么和里面那个小不点说。
晚姐姐,你到底在哪啊?
盛静娴越想越乱,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哭得身体一颤一颤,毫无公主形象。
那位留下来陪她的黑衣人就站在她身前,忽见此状,吓了一跳,然而他一个护卫,上去安慰怕僭越,干站着又不忍心,只好侧过头,尽量不去瞧她。
注意力却仍然尽职尽责地紧绷着。
便叫他在盛静娴的哭声里,听见了院门外有人靠近的声响。
看着哭成泪人的盛静娴,他踌躇片刻,心一横,还是在去查看前开口道:“公主殿下,有人来了,属下……”
盛静娴抬起头。
以飞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护卫的意思,便拿手背一抹脸,挂着扭曲的泪痕忙不迭往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