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明说哪吒在寻她。虽然知道哪吒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更不会伤害她，但还是不能让她落入哪吒手里。

按昨日哪吒的说法，他们无法直接感应到橙儿的存在，那只要自己把橙儿保护好，她这一世，可以完全不遇到哪吒的。

橙儿驻足片刻，突然笑了，轻蔑又嘲讽。早上她偶然听到下人们说，小龙女初来乍到，黑鹰要带她在京城游玩一番。现在黑鹰又限制她出行，这是摆明了要跟小龙女过二人世界啊？

何必呢。

“不劳烦黑鹰大人了，我自己走。”她一句都不想多说，“告辞。”

她一只脚刚踏出去，黑鹰来不及阻拦，就眼看着橙儿被一阵风卷走。

他甚至来不及喊她的名字，就看到哪吒从院中长廊朝这边过来。

黑鹰咬牙，最后望了一眼橙儿被卷走的方向，硬着头皮迎上哪吒。

“不知公子来此何意？”

哪吒一头银发，浑身妖异气息，笑得“和善”。

“名捕大人，我来看看你这府上究竟藏了什么人，妖气甚重啊。”

真没礼貌。

黑鹰勾勾唇角，不动声色，但有锋芒。他说：“且不说我周府没有妖，即便是有，又与你何干。瞧着你这样子，也不像道士，我府并不欢迎你。”

“这不是大名鼎鼎屠龙不眨眼的哪吒三太子吗？”小龙女一身粉裙款款走来，话里带刺儿：“怎么？如今天上容不下你，便来凡间找存在感了？”

哪吒看到她，明显身子一僵，下意识解释：“不是为难，我是来找”说到一半，“你怎么会在这？”

“关你什么事儿？”小龙女不打算同他多说。往日再亲密，在他杀死自己的两个龙子堂哥后，都不复存在了。

岁月漫漫，斗转星移，已过数载。哪吒复活的消息，她还是从元祁那听来的。元祁也说过，哪吒很快会找到京城去，若不想碰到尴尬，就别去了。但她还是来了。真正见到哪吒的这一刻，却刻意摆起姿态。

小龙女站在黑鹰身侧，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传到哪吒耳朵里，他轻蔑一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幼稚。”别说一个东海皇子，就是整个东海，他都能轻松倾覆。

“是啊，”小龙女讽刺他：“哪吒你已经欠了东海两条命，也不在乎再欠我们北海一条。不过我警告你，你若是对无辜的人胡来，一定有人会让你付出代价。”

房顶隐蔽处，橙儿听小龙女叫那人哪吒，是阴蚀王舅舅提起过的，那个青梅竹马。她拼命想挣开身上那根绿色羽毛的束缚。

“让我下去，那人是来找我的。”

“嘘。”身旁女子甩了甩长发，示意她闭嘴，“你现在下去，不就说明黑鹰先前对他说了谎吗？他那般残暴之人，若他报复周府怎么办？你只身一人，可黑鹰全家的性命都在此处！你想清楚了！”

橙儿往下瞧，看哪吒离开，回头无奈看了眼那女子：“你怎会到京城来？”

山鬼是她路过岐山时救过的一只精灵，拥有一对翅膀，平时看不见，也可以在空中放雾，迷惑敌人的方向，天生免疫气温冷热，对鸟兽有指挥能力。

山鬼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当时一别，没想过今日能再见到。

“路过，我在天上看到一大团妖气笼罩在这处，便留意了下，结果看到一股更强大的妖气在靠近你，就把你捞出来了。”

山鬼和橙儿一同从房顶飞下来，黑鹰就像看不到山鬼似的，直朝着橙儿过来，“你没事吧。”

山鬼幽幽道：“她能有什么事？你这府邸妖气冲天，有那个功夫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小龙女跳出来解释：“这些妖是橙儿姑娘骨血中混杂的怨灵怨气吸引来的，我此行也是为这个而来。”她看向橙儿，“若有危险，那些血符可救你性命。”

不知怎的，橙儿看了黑鹰一眼，四目相接，她像被那眼神灼到，很快移开目光，点了点头。

山鬼不明所以：“她血中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橙儿生怕小龙女和黑鹰又旧事重提，显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么乐于付出的人，可实际上，只是下意识的选择而已，没有那么无私。

“说来话长。”她说，“山鬼，既然你不在此处久留，我同你一起离开。”

山鬼笑：“好啊。”她喜欢冒险，也不把橙儿这个朋友当累赘，虽然是个凡人，但就是莫名让人信任，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朋友。

黑鹰拉住橙儿的手腕：“你就留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

橙儿看了小龙女一眼，抽出自己的手：“她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她是指小龙女。

黑鹰说，“我不信邪，亦不惧妖。小龙女也在此处，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橙儿动动嘴角，笑得很浅，对他和小龙女愈发耿耿于怀。

“我何去何从，只听从自己的内心，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囚禁我。”

她顿了顿，“你不怕妖，周府的所有人都不怕么。若是谁因我丢了性命，你让我如何自处。”

走了也好，他就能放心地带小龙女外出游玩，赏烟花，看花灯，游船踏青，钓鱼捉鸟，一同办案，不用事事想着欠自己一个人情，不用时时担心自己是否会引来妖怪。

现在跟黑鹰两不相欠，纵然有些不舍，也被小龙女的出现调和成了赌气和逃避，就这样吧，洒脱地离开，体面地压抑自己。

天上响了几道雷，乌云黑压压的，肉眼可见地一层层堆积起来。

橙儿看了看天空，呢喃着：“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