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坊后有四处院子,分别为染坊、绣房和成衣坊,寐云住的地方就在绣房旁边的小院,原本与绣房是一处大院,中间月洞门相隔,贾珏把月洞门封住,另外开了一个垂花门,把这处院子单独分开。
哺食过后,按照现代工厂管理的天衣坊女工们便下班了,其中大部分是穆炎和孙鑛从各府里找来的能手,时下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养着专门做衣服的丫鬟嬷嬷,天衣坊里的姑娘大妈多是从中挑拣来的。一部分吃完饭回家去,一部分因为是赎身出来的,成了贾珏的人,便在天衣坊里安排的住处休息。
赎身出来的大多年纪不大,单身,心地不错,其中多是无家可归的,或者有家也回不去的,也算是帮她们脱离牢笼。贾珏给的工资高,又包吃包住待遇好,承诺她们给自己赎身后去留自便,想嫁人的还会找媒婆,按照她们的工资,有的两三年便能够赎身,有的三四年即可,在天衣坊只要把工作做好,每个月还有四天假期,让她们觉得原来做人的感觉这么好,依靠自己的双手,也是能好好活着的。
此时还没熄灯,寝院四间,三间住人,一处澡池,每两日放一次热水。
其中有两个新来的,一老一少,年长的四五十岁,年轻的十六七岁,因为擅长刺绣,所以在绣房。
大家都泡了澡离开,这二人才姗姗来迟,绣房的主事是穆炎家里的嬷嬷出来,一双眼睛见过不少事儿,见这玉真姑娘知书达理的样子,陪同的嬷嬷也是懂事周到的,知道她可能是大家出身,自有尊养,外加面薄,并不多说什么。主事让人外加了两桶热水,叮嘱她们快些,莫忘了熄灯的时辰,便也离开了。
“姑娘,听说今日坊里的主子来了,我特别留意,是真的。”伺候姑娘宽衣后,嬷嬷看着玉容因为热气红扑扑的玉真,想到什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提醒说。
“这坊里的主子不是每天都来吗,今天是那个什么穆公子,明日是什么孙公子,又不奇怪。”玉真饶有兴趣的洒水在自己的玉臂上,感叹天衣坊的老板败家,原先自己家里都没有这样的池子。
“这次不一样,我观察过,这个坊里,其实是张小公子做主,前些日子寐云姑娘来了,隐约她在做主,今日我听说他的老师来了,就在隔壁寐云姑娘的院子,穆公子和孙公子都来过,见那模样,是以这位张小公子的老师为主事,我肯定,他才是天衣坊的主子。”嬷嬷仔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最终要的是,他姓贾。”
她们刚来不过七八天,那时贾珏已经去了扬州,因此并未见过。
“姓贾?是那个传说‘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玉真这才停下洒水,好奇地问。
“正是他们,那穆公子既是郡王之子,这位贾公子就定然是这家的,若姑娘可以结交一二,说不定……”嬷嬷说着,便低下头,因为这话听着,有点算计勾引的意思。
“真的能行吗?连父亲的朋友都不愿搭理我们,咱们家跟这些人又毫无关系,我虽然可以放下脸面相求,可是人家会不会帮忙,可是难说的。”玉真面露苦涩,沐浴的愉悦此时半点也无,显然之前吃了不少苦。
嬷嬷也是知晓,沉默的帮着玉真轻轻擦洗,最后点名说到:“姑娘,你早过了及笄之礼,也该寻个人家,只是老爷不在,还需要你自己做主,寻个好姑爷。”
玉真听了,转头认真看着奶她长大的嬷嬷,一双眼睛似有百转回肠,只是嬷嬷低着头帮她擦洗,盯着一双枯手和洁白无暇的莹润肌肤,并不看她,眼睛里淌着眼泪。
良久,玉真回头,是啊,若无些关系,谁会帮她这个罪臣之女,于是嘴里痛苦呢喃:“我原是想等帮父亲正了名,找个喜欢的人的。”
寐云住的院子有一间阁楼,一间侧房,外加绿意庭院,中有古亭。
阁楼内,里间孙镮的身体躺在床上,额头上贴着辅法部具有护身存气效果的太上神气符,保证肉身不败,而魂魄状态的孙镮正在跟寐云和紫琪说话,她时不时望望外间被帘子挡着看不见的贾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