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歌,女,16岁,现s市高三学生。
12岁那年参加某公司全球选拔,赴韩成为练习生一员,半年后成为公开练习生。练习一年半后,因为种种原因回国继续学业。
回国后的第一个暑假,一个自称导演的女人找到14岁的她,提出让她出演自己新电影的女主。
在通过自己能使用的所有方法了解这个女人的背景和履历后,顾家父母同意签约,顾夜歌进组拍戏。
那其实不是段多令人愉快的合作经历,磨合、矛盾、现实世界与戏中世界的错乱、对角色各抒己见的诠释、客观或主观因素导致的拍摄进程不顺……两个多月的拍摄结束后,顾夜歌就没再见过这个女人。
直到一个月前,林子惠找到她,告知她,影片入围最佳女主角,让她去欧洲参加电影节……
……
下课铃悠悠响起,顾夜歌心神一松,快速画完手头速写的大致轮廓,转头问身边人:“泽釉,晚上吃什么?”
女生早在下课铃一响起就蹦过来了,等顾夜歌画完轮廓已有些不耐烦,闻言道:“今天周六,可以出校,我们出去吃吧。”
“成。”放下手头铅笔盒和速写板,顾夜歌拿了钱包准备出门——画完速写后满手都是炭黑,在钱包上一捏就是一个印子。
去洗手时正好撞上隔壁班在改作业,她们这节课画的是色彩,一张张水粉摊开放在地面上,上面也有上午她们这个班画的作业,都摆在那里等老师改分。
分还没改出来,等级分档却已经分出来了,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作业摆在最后一档,顾夜歌垂下眼帘,弯了弯唇,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穿着oversize黑色大logo卫衣配破洞小脚裤的女生远远望见顾夜歌,眉头一扬,面上立刻摆上了胜利者的不屑,挑衅地撇了她一眼,扬起笑容走到色彩老师身边,娇声说:“奉奉,这次我是多少分啊?”
奉是色彩老师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
色彩老师也不过二十多岁,正俯身对比着两张作业,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分数还没出来呢,晚上就知道了。”
黑卫衣女生嘟起了嘴,带着不知真假的失望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她目光倨傲地经过顾夜歌,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被挑出来数量最少的一排说:“那一排怎么单独挑出来了啊?是画得特别好吗?”
那排画里大多色调混乱,结构模糊,远近都分不清,果子东倒西歪,梨子苹果全靠颜色区分,甚至有些颜色都是一样的,和其他画是明明白白的天壤之分。
其中有一幅画,却又和周围有点区别——塑造清晰立体,明暗灰也区分的明显,画面空间感极强,但色调却不知为何,透着股特别的冷和暗,幽冷诡谲,压抑晦涩,整体色调和那些高分作品截然不同。
顾夜歌的脚步顿了顿,默然半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俯身对着水龙头仔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
色彩老师皱了眉头,冷了声音,“那是画的最差的。”
黑卫衣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周围两个高瘦的女生听到这话,也纷纷转过头,目光微妙地看着顾夜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色彩老师恍若未闻,低头拧着眉头给那张画批了个55。
最低分。
在改分的那一刻,顾夜歌的视线到底是不着痕迹地投了过去,在分数打上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缩紧,垂下眼帘,半晌,忽然极淡地笑了起来。
季泽釉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她很快也洗完了手,和顾夜歌一起往楼梯口走。
路过隔壁班时,logo黑卫衣叫住了季泽釉,语气中带着点讨好的亲昵:“釉釉,你晚上吃什么啊?”
季泽釉随意地笑笑:“去外面看看,随便吃点。”
“釉釉,上面那张蓝色调的是你的吧,这次你肯定又是第一。”
“怎么可能。”季泽釉笑笑,“梓容她们画得也很好,芷璋你的也不错。”
喉口莫名的梗塞感消失了点,另一种更令人难受的烦闷却又涌上心头,顾夜歌低声对季泽釉说:“那张蓝色的是你的?”
不待对方回答,她低着头,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点儿,“挺好看的。”
季泽釉眼睛亮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毕竟夜歌这么爱我,我画的你肯定都觉得好看啊哈哈哈。”
顾夜歌:“……”
打扰了。
“夜歌,哪张是你的啊?”季泽釉开口,亲热的语气,带着好奇。
“……”顾夜歌脸色僵了僵,她完全能感受到黑卫衣那带着恶意如针扎般的目光,默然半晌,她笑了笑,随意指了指:“那张。”
不出意料的笑声。
季泽釉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张……噗,夜歌,你这么画得这么暗啊。”
顾夜歌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
笑声还在继续,黑卫衣笑得花枝乱颤,满脸红痘痘一晃一晃,干瘦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薄薄的唇上口红颜色艳丽。
顾夜歌忽然抬头,目光冷冷地直视她的双眼。
笑声戛然而止。
顾夜歌瞳孔极黑且冷,双睫浓密幽黑如蝶翼,如此注视人的时候,目光常常冰冷漠然得近似无机质。
幽暗、诡谲、疯狂。
那不该是属于一个高中生的眼神,苍凉淡漠的深秋阳光下,少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岛,带着属于她的小小黑洞,与周遭世界有着近乎割裂感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