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破网,白买那么贵的流量套餐了。”黑衣人骂骂咧咧地在手机上戳来戳去。
只在一瞬间,他脖颈一凉。
“你在做什么?”顾苡谦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手中长剑紧贴着黑衣人的喉结。
黑衣人头皮发麻,反手掏出匕首就向身边人的腰腹扎去。
顾苡谦抬手在对方手腕处轻轻一敲,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坠下,扎在了泥土中。
黑衣人满耳回荡着自己腕骨碎裂的声音,剧痛伴着如潮的恐惧,他拔腿就跑,企图逃离身后那个超越自己理解的怪物。
寒潮从身后扑来,将慌不择路逃窜的人淹没。
脚下柔软的草覆上冰层,变成了锐利的刀刃,灌木也仿佛冰做的荆棘,划开脆弱的皮肉。涌出的血液也变成了自己的敌人,殷红的冰花在腿脚上生长,脚步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沉重。
顾苡谦捡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闲庭信步般走向自己无法动弹的猎物。
他垂眼辨认着手机屏幕上那些过度简化过的简体字,学着现代人的样子,用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滑动。
“我看不太懂,能拜托你解释一下吗?”顾苡谦徒手捏碎了那个已经无用的电子设备,迎着对方惊恐地眼神,把那只如玉的手落在了他的颅顶上。
“我,我只是收钱办事!就是跟着那个男的,看看他在杨家都干了些什么,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黑衣人涕泗横流,口不择言。
“你跟了他多久,雇主又是何人?”
黑衣人脸色灰败,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地上那一滩手机的碎片,比起守住什么所谓的信誉,他选择了保自己的命。
“半年,我只干了半年。也是今天下午收到消息,让我过来守着,我才来的这里。但他找了不止我一个,我们彼此之间互相不认识,各自具体的任务也不清楚。雇主也只是在线上联系我们,做一单结一单的钱,那边具体是谁,我们这些办事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呢。”
他没有说谎,顾苡谦清楚这一点,但对方明显只是个连自己处境都不明白的棋子。
他如对待那台手机一样,干脆利落地了结了没有用处的人。
没有惨叫,也没有血迹。
连血液都被冻结的人倒了下去,在土地上化作破碎的冰碴。待冰雪消融,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顾苡谦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只被冻得僵硬的蛊虫,带着它的那人估计都不清楚它的存在,自以为仅仅是收钱办事,到底却连行踪和自由都掌握在他人手里。
顾苡谦丢下破碎的蛊虫,返回了杨家的宅邸。
唐沐在收拾东西,顶着新发型的杨小晚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他望着那个拎着背包的人影,原本平和安定下来的内心泛起波澜。唐沐的身边并不如他原先所想的那般安全,刚才那个人明显是趁着詹杨未傲外出办事的机会,趁虚而出。
这说明背后那个发出指令的人,应该对詹杨未傲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不清楚那人针对的到底是詹杨未傲,还是唐沐本身。但身份摆在明面上的詹家少家主护不住唐沐已经成了事实,暂时处于暗处的、并且无牵无伴的自己会是最后一道保险。
自己得守着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将所有暗中靠近的渣滓都斩于剑下。
顾苡谦眼底那抹象征魔修的猩红异常浓郁,无形弥漫地杀气惊起林中一群飞鸟。
……
无光的房间中,闭眼打坐的人突然周身一颤,从嘴角溢出点血丝。
他抹掉脸上的血迹,从暗室中走出。厚重的门侧向划开,外面是一间面积颇大、装潢简约的书房。
他皱着眉对坐在书房中看书的人汇报消息:“大人,11号子蛊死了。”
“11号……”那人扶了扶眼镜,翻动手中泛黄的书页,“是那个被派去杨家祖宅的家伙,人怎么死的?”
“蛊虫能留下人咽气前最后看到的一幕,但这次很奇怪,是一片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哦,有意思。”男人放下手里的书,十指交叉,“连濒死这个步骤都没有,一瞬间抹杀一个人。安泽,你听说过这么快的手法吗?”
“没有,大人。”安泽诚恳地摇头。
“子蛊没了可以再炼,可以为钱卖命的人多得是。但不可控的东西出现了,这就不太好了。”
男人冷笑道:“说起来,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他不是我弟弟。”安泽咬牙否认。
“我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那个鼠目寸光的蠢货,从我那里偷了灵草,还用你们家传下来的手法炼化了,拿去凤溪大学里面投毒。”
这是安泽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他满脸震惊:“就他的水平?他竟然还敢炼药?!”
男人冷眼看着青年,“你知道那边内部的消息是怎么样的吗?说那个炼药的人技艺粗劣,不假时日就会被自己炼的药反噬而死。”
“要是等他死了,让校方的人找到他的尸体,再继续追查到你们家头上,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你最好抓紧时间在他死前把人带回来,再或者,在被找到前把尸体处理掉。”
“我明白了。”
“对了,多派几个子蛊去詹杨未傲那边盯着。他这次的反应太快了,理应说这世上认得那种药的人没几个,但他却带来了解毒的方法。再加上这次人死在杨家门口,那个该死的变数可能就出现在他身边。”
“他那个初恋那边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一个凡人,能确定行踪就够了,确保詹杨未傲这条软肋握在我们手里。其他世家继承人身边的安排,还有学院那边的布置暂时不做变动。”
安泽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把对方的吩咐都记录下来。他停下笔,忽地想起了什么,将本子向前翻了几页。
“对了,大人。昨天早上我去仓库整理药草的时候,接到了钟前辈的传讯。从今天算的话应该是三天前,他感受到,汲灵阵法缺的最后一株药终于出现了。”
男人愣了愣,消息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之间竟然涌不出一点情绪。他缓缓后靠,盯着天花板,缓缓挤出点气息,“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被我等到了……方位呢?”
“前辈也不清楚。他说药物可能被分成了几个部分,让我们想办法去找。”
男人抹了把脸,无头苍蝇似的探寻让人头疼,但总好过先前看不到头的等待。
“最后的那株药叫什么名字。”
“前辈说是……三宝渡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