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唐沐,是那个热情奔放的现代人。很显然,他短暂的三十年的人生,不足以让他露出现在这副神情,这幅理应属于生命终点的曲宁的神情。
“你……”顾苡谦紧张地摸上唐沐的眉心,用凝涩的嗓子挤出字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在暗地里发生了。
真气缓慢地涌入,顾苡谦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唐沐的神魂。那颗小小的属于凡人的微弱魂体飘飘悠悠,与他上次所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顾苡谦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什么未知变化产生了,而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他不带犹豫地用真气裹住那枚神魂,翻来覆去的观察。
这是唐沐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拨弄神魂,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每一次对魂体的触碰都蔓延到了躯体上,称不上难受,甚至还有点上头。
顾苡谦非常紧张,注入的真气偶然间多了一些,于是唐沐放在顾苡谦肩上的手紧了紧,浑身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嘴里也没抑制住发出了一声低喘。
唐沐突兀的反应唤回了顾苡谦的注意,他收回了真气,抬起双眼去看眼前的人。
靠坐在床头的唐沐紧闭着眼,呼吸微乱,瑟缩的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栗着。到这里,顾苡谦还可以认为对方是在难受,可他偏偏看见了唐沐泛红的脖颈和脸颊。
顾苡谦坐在床沿僵成了一根木桩。
唐沐疑惑地睁开眼,黑亮的眼睛似乎蓄着湖泊。他同顾苡谦对视,脑袋不自觉地歪向一侧,嘤咛般地发声:“嗯?”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顾苡谦呆滞地把对方这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模样印入眼底。
乓——!
扶着自己发酸的腰子坐起来的许越岳被巨响吓得抖了三抖,他探头探脑地从半掩的门缝中向外张望。
顾苡谦像只煮熟的虾,一脸慌张地靠在门板上,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留下几缕胡乱地黏在脸侧。
许越岳眯了眯眼,审视的视线继续向下,但很快,他就像被辣到眼睛一样狠狠地闭上了眼。
对隔壁两个人如何苟且全无兴趣的直男捂住自己的腰子,又沉默地躺了回去,失去高光的双眼黏在天花板上,看起来格外凄惨。
这间屋子的隔音不算太好,能清楚地听见屋中人的脚步声。
唐沐仍然在断断续续地哆嗦,他听着顾苡谦轻浅的脚步声飘到了浴室,然后就被淅淅沥沥的花洒声取代。
他仍然带着热度的脸忍俊不禁,自言自语道:“好家伙,还能这么玩,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唐沐努力平息着身上的躁动,但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影响远比他想的持久。浴室里的水声都消失了,唐沐的呼吸依旧显得凌乱。
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些,唐沐索性思索起方才没来得及细想的事情。
那个梦境,奇怪又真实的梦。
似乎和以前那两次一样,也是过往的记忆。但不同的是前两次是来自顾苡谦,而这一次的,明显是属于曲宁的记忆。
三生花……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每一次他陷进记忆构成的梦里,都是因为接触了顾苡谦身上的三生花,所以方才顾苡谦想要再一次使用它时,唐沐才躲得那么快。
虽说他确实对那些往事有兴趣,但梦醒后的头疼也是实打实的,连着两次确实不太受得了。
他目前知道的只有,三生花可以保护神魂,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但从曲宁的状况来看,这种灵草显然有更多的隐情。还有那个一直聒噪的孩子的声音……
三生花生长在曲宁体内,二者似乎达成了共生的关系。而那个声音又一直在阻止曲宁破坏灵草,难道是那株药自己……它是有灵智的?
曲宁曾经和它达成过共识,但后来又因为顾苡谦而背叛了对方,可作为当事人的顾苡谦却明显对此浑然不知。
但是就曲宁和顾苡谦的关系来看,曲宁为什么要瞒着他,还捂得严严实实,导致现在的顾苡谦对当初的事情经过几乎是一无所知。
唐沐抱着酸胀的头犯愁,比起好奇,他现在更多的是直觉的不安,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线逼迫,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可现在的情况,真相只能在曲宁的回忆里找,那意味着他要时不时地去忽悠顾苡谦动用三生花,再忍着头疼去那些百余年的记忆里大海捞针。
唐沐在被子里蜷成一团,陷入无尽的纠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