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你背后的家族,那才是你能握在手里的,最强的力量。你没必要为自己打不过人家而沮丧,因为你本来就不该是个打手,你需要去做的是掌权的人,势力、班底、人脉,这些才是你的根基。”
“说实话,你其实不适合做继承人。”袁方铎抓了抓自己油腻腻的头发,露出了下面内蕴寒光的眼睛,“你和那个逃家的桑家小子很像,心里有牵绊,而且习惯性地想要凭自己的武力解决问题,这不是一个预备家主应该有的想法。”
詹杨未傲一语不发,只是用手扣紧了桌边,显露出他复杂的心绪。
“唉……所以我一直觉得世家那套以天赋定继承权的规矩有毛病。”袁方铎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既好笑又无奈。
“你看我一个只会打铁的,不也被推到了家主的位置,还要私下去学怎么和人家打官腔。再看小辈里面,桑雪绒、云轩龄、还有你哥哥詹临,哪个不比现在世家定下的继承人更合适。但等我真的坐上这个位置,才想明白这确实是无奈之举。”
“现在就是一个天赋和修为划等号的时代,修为更高,寿命就会成倍的增长。袁家里,和我同辈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大都是因为寿数到了。为了更稳定的传承下去,选单灵根做家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没法改变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
袁方铎说到这,突然停了嘴,他仰起头回忆着自己刚刚说的话,牙酸似的皱起了脸:“我是不是说的太正经了……嘶,好久没说这么酸歪歪的陈词滥调了,还真不习惯。”
“不,您说的很对,确实是我太执迷了。”詹杨未傲还是没有抬起眼睛看人,但他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些平日的平和:“好些年没有回主家,脱离了那个环境,我的确变得有些……太自食其力了。”
“这件事连我都有所耳闻。”袁方铎方才那点家主的样子倏地消失了,不拘小节的本性又暴露出来,歪七扭八地瘫在椅子上说话:“好像是你们兄弟俩闹翻了,然后你就干脆离家,跑到你舅舅那里去住了?”
詹杨未傲倏地站直了身子,面色冷硬,微卷的长发耷拉在脸侧,留下大片的阴影。他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用行动逃避着对话,径直迈腿向大门走去,想要直接离开这里。
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反倒激起了袁方铎的兴趣,他望着那扇无声闭合的大门,扬起嘴角自言自语:“这小孩的性格,呵,藏不住事啊。看来那个传闻……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安泽惴惴不安地跪在男人身边,对方不停地滑动着手机接收消息,事态随时都在变化,但他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脸色。
砰——
手机被不轻不重地放回了桌上,安泽喉头一动,他知道最终的结果要来了。
“起来吧。”
安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这是赦免的意思,男人平淡无波的声音此刻却分外动听。他努力地抬起酸麻的腿支撑自己,尽最大的可能保持面色如常,无声地站在男人身边。
那个叫唐沐的凡人没有死,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好,也可以说是坏。好在还有这么一条可以动用的把柄,但坏在,这条把柄似乎被保护的很好。
“你找去的那两个人,确实是练气巅峰的境界吗?”男人的面色有些凝重,他摸着光滑的桌面思索。
“啊,是的!”安泽飞快地回答。
“而且我用的那种蛊是直接控制人的行为,他们会把下蛊者的命令放在首位,不惧疼痛,没有犹豫。只有把蛊虫的本体摧毁才能彻底停止行动,如果直接攻击心脏或是脑袋的话,其实并不影响行动。所以实际表现出来的,应该比练气境更强。”
男人摩挲桌面的手顿住了,伸展的手指慢慢地收拢成拳:“是吗……那可不太好办了。”
“詹杨未傲的那个帮手,可能比我之前想象的更棘手。修为不低是肯定的,但是更麻烦的是那个人对灵物的了解。”
“此前你用过的蛊和毒,他好像都能够认出来,甚至他也能拿出灵蝗蝶这样明面上早就灭绝的灵物。手中灵物种类繁多、让人防不胜防一直是我们的优势,现在却似乎成了我们最显著的特征。”
安泽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手中生出了汗,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最擅长的事反而成了自己的掣肘。
安泽的脑子飞速运转,脱口而出:“先不提詹杨未傲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人物的。这个人的来历,肯定有些问题。从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到现在也就是几天时间……”
“停!”男人屈指敲桌,打断了安泽的话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幽深得吓人。
“上次钟前辈说的,他感知到那个三宝渡生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安泽怔了怔,如实回答:“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是七天前的样子。”
“一直寻找的最后那株药突然出现……然后是这个人……当中大概率有什么联系。”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然后笑容越来越大,全然把先前的郁郁抛到了脑后。
“真是意外之喜,我们有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