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
昏暗阴森的树林里,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模模糊糊的能看见蜷缩着三具身影,突然,静谧的黑暗中响起了饥肠辘辘的声音。
其中一道黑影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将身体蜷缩的更加紧,仿似这般动作下,就能减轻肚子中的灼烧感一般。
“哥,我这里还有点吃的。”虚弱的女声响起,话音落下的同时,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准备将藏在袖中的一点肉干拿出来。
“不用,哥不饿...”少年,也就是郑承舔了舔干裂的唇,沙哑的声音中尤带着些许青涩之意,显示出说话这人年纪并不大,却不想话音还未落下,肚子便极其不给面子的再一次响了起来。
“少爷,吃吧,明天一早属下再去寻些猎物。”又是一道更加嘶哑的嗓音响起。
“不行,卫叔,您已经受了伤,明天哪里也不能去,得好好养着,我能熬过去,待天亮我在附近寻一寻有没有能吃的,咱们这几天哪里也不去,那帮杀手定然还在寻找咱们,躲几天再说,我还指望您养好伤,将我们带出去为父亲申冤...”说到后面,郑承藏在黑暗中的脸上满是恨意。
这一两个月翻天覆地的变化,叫他从一个懵懂天真的少年郎,快速变成了一个心含恨意的人,他要活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护着妹妹,还要将父亲舍了信命也要护住的证据,呈交给圣上,为父母报仇,他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饿点肚子算什么?
听了少年的话,叫卫叔的男人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劝说,眼中却闪过坚定,大人已经去了,他一定要护着小主子们平安离开,哪怕舍了这条命!
只是...他轻轻压了压左腿,依旧毫无知觉,就怕他豁出性命,也不能将人平安的送出去...
这里可是鬼林啊,不知有豺狼虎豹,毒蛇毒蚁,就连瘴气都能要人命,如果他的腿没断,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如今...唉...若是有人寻过来就好了。
...希望被大人舍命效忠的褚氏皇族,不会寒了大人的心。
好容易熬到天色渐亮,郑承不顾对于鬼林的恐惧,咬牙开始在附近寻摸,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能找到一点吃食。
从来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只对诗书感兴趣的少年,再一次颓丧的感到何为百无一用是书生。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割几把绿叶草带回去问问卫叔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鸟鸣声。
郑承抬头一看,头昏眼花好一会儿,才在一阵阵眩晕中发现是一只体型颇大的鸟,他分不清品种,只傻傻的仰着头,手也不自觉的抚上了灼烧疼痛的胃部,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盯着鸟的眼神都有些发绿。
金雕再空中盘旋着,须臾便落在树杈上,跟下面的少年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人在干嘛?
好半晌,金雕歪了歪头,不大的脑容量里总算反应了过来,这人类应该是在觅食。
又想到之前鸟祖宗吩咐自己要照拂人类,这般它就知道应该怎么照拂了。
虽说它还是一只单身雕,但也知道怎么投喂幼崽,这般想着,金雕又腾飞出去,在上空盘旋一圈后,飞快的一个俯冲,直直啄死盘在树上的一条蛇,然后抓起那条足有一米多长的蛇,在空中扔给了准备回山洞的人类。
天降一条蛇,还落在自己的身上,金雕自以为的投喂,差点没将郑承吓晕过去,他觉得自己没厥过去,都是最近锻炼出来的好胆量了。
就这么又慌又叫又蹦跶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发现这条蛇是死的,郑承放下恐惧的同时,开始可耻的咽口水,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对一条死蛇吞口水。
可是为了活下去,他也顾不上了,咬了咬牙,直接脱下已经脏污发馊的衣服,裹起好几斤重量的蛇,昧着良心抢了鸟的食物,郑承心虚的不敢往天上瞧一眼,撒腿就往山洞跑...
这厢金雕见人类乖乖捡走了食物,满意的眨了眨圆滚滚的鸟眼,扑棱着翅膀飞在少年身后不远处,直到见少年进了山洞,才扑棱着翅膀离开...
而另一边,吉和几人在野外修整了一夜,甫一天亮,草草吃了早餐,就又马不停蹄的赶路。
看着身侧速度一点也不比自己差,眉目冷静的女子,褚呈心中渐渐有些不是滋味儿。
从小到大,他见过的高门贵女不知凡几,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能吃苦的,一个个别说骑马了,就是那风稍微大一些,都像是要被吹倒了一般,娇弱的扶风弱柳。
褚呈想...也就是他那上过战场杀敌的祖母能这般吧,但那是不一样的,祖母自小习武,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
而吉和...几年前,明明还是名动京城的大家闺秀,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也不是说她现在这般不好,只是...他莫名别扭,说不清楚什么情绪,像是...像是...有些心疼似的。
就很好笑,他...褚呈...心疼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