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所中当真是西域奇毒?”一旁德慈大师沉吟问道。
金不换颔首,“定然不假。”
“西域……”
德慈大师咀嚼这二字,一时间神色莫辩,他似乎想到什么,但不过瞬间,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思量片刻,他一扬手,招来了小和朔,“从昨日到今早,都有谁进过住持房内?”
这也是宋真清想知道的问题,遂也支棱起了耳朵看向和朔。
和朔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胖胖的脸颊仍夹杂着恐慌,听闻德慈问话,将头埋的低低的回道:“只除了和明师兄,并未有他人再进过师傅房间。”
德善大师虽身为寺内住持,但徒弟并不多,只除了眼前的小和朔之外,另外一位便是和明了。
“和明在哪?”德慈又问道。
“和明……和明师兄昨夜离去……离去后,今日,今日小僧并未再见师兄。”
许是迫于德慈大师的威严,小和朔话说的也不利索了。
“去将人唤了来,”德慈吩咐了一声。
“是,”小和朔如释重负般蹬蹬的跑走了。
趁着德慈大师将德善大师扶抱到榻上的这会功夫,宋真清转头打量起了禅房。
房中矮榻上除了两个打坐的蒲团外,还有一张小几,几上摆着茶碗并一只茶壶,正对着小几的地方立着一座佛龛。
宋真清摸了摸茶壶,茶水早已凉透,再看佛龛,佛香也已燃尽。
宋真清嗅了嗅,隐约里仍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香想必是无碍的,他们几人进来这般久了,都没出现异样,所以毒并未下在香中。
再看几上的茶壶,宋真清翻开盖子,顿觉一股浓烈的异味直扑脑门。
她憋了口气,直接将茶壶递给了不远处的金不换,“你闻闻这茶里可有不对?”
金不换刚接过去,便“呕”了一声,差点没吐出来,遂将茶壶又朝韦无冕怀里一塞,“你闻闻。”
韦无冕傻愣愣的看着二人,一时不明所以,他将鼻子凑近了茶壶,只嗅了一下,便“啊”了一声奇道:“少宸与德善大师很是相熟么?”
这话一出,宋真清愣住,凑了过来问道:“此话怎讲?”
韦无冕呵呵笑了两声,才道:“噢,这茶名曰苦稞茶,少宸向来爱饮,但苦稞茶只生在西北大漠处,数年才收成一回,极为难得,一般人连听也不曾听过的,实没想到能在德善大师房中瞧见这苦稞茶,想必是少宸送与德善大师的。”
“这样啊,”宋真清若有所思,转头询问德慈大师,“德善大师与世子是否相熟?”
德慈早已将几人对话听在耳中,此时听宋真清询问,眼神闪了闪,抬头应道:“阿弥陀佛,周大人与住持确实见过几回。”
这话答了也等于没答,但宋真清却是听出了话中别的意味,两人见过几回,周少宸送德善大师东西并不是什么奇事,但怪就怪在周少宸为何要送苦稞茶?
休说这苦稞茶寻常人是受不得那个味道的,就说德善大师乃是出家人,日常食素且不贪酒茶,更是不可能爱喝如此浓烈的茶水。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想弄清这其中的缘由,还得去问周少宸才好。
可周少宸已回京,所以这事不是一时半刻便有答案的。
况且金不换已验过,茶水中并没有毒。
所以,这苦稞茶与德善大师中毒想来是没有直接联系的,因而要弄清周少宸为何送德善大师苦稞茶的缘由也并不急于一时。
宋真清将心中所想隐了起来,又去打量房内。
天龙寺虽距京城尚有几百里路,但实际上却为皇家佛寺,只除了每日香客敬上的香火钱,每年皇上还会有诸多赏赐。
因而天龙寺的禅房客堂每过两年便会重新修缮,因而身为住持,德善大师所住的禅房一应用度虽看着简朴,但却在简朴里透着些大气与低调的奢华。
就比如那蒲团,外头更是用绫锦包裹,以至于青灰色的锦缎被点滴血渍染成了深黑色。
茶水里无毒,佛香也正常,那凶手到底是如何下的毒呢?
虽然是在打坐闭关,可若是有外人进出,德善大师必然会有所觉,但以德善大师歪倒在矮榻上的姿势来看,他当时应是毫无防备。
会是和明在身后偷袭吗?
也不对啊,德慈大师才看过,德善大师头上颈部乃至后背都无伤痕,且据德慈大师所说,德善大师武功卓绝,非一般人可近他身。
宋真清正寻思这人是如何下的毒,却不妨一低头又瞧见那蒲团。
蒲团上点滴的黑色顿时让她恍若所觉,对啊,那些血渍为何会成点滴状呢?
宋真清忙弯了腰,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裹了手,然后将手探向了蒲团。
小心翼翼扒拉了几下,宋真清眼睛倏忽一亮,扯着蒲团被锦缎包裹着的边缘忙叫道:“你们快来看。”
“你发现了什么?”
韦无冕金不换几人包括德慈大师俱被这声唤吸引,全都呼啦一下围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