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盛看着空荡荡的紫藤树下，花枝颤动两下，两朵花打着旋儿慢悠悠飘落下来，刚才那抹身影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告诉若烟，皇兄刚才来过。

“你少说了一样。”

若烟侧眸看过去，眼底疑惑。

荣盛面不改色，“他也是个好夫君，不是吗？”

若烟：……

见若烟不吭声，荣盛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想到什么，语气急促起来，“真的，我要是能遇到一个像皇兄这样的人，也不至于……”

她重重抿唇，提起了不好的事，脸色也微微黯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那些事的的确确真实发生过，受过的伤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

若烟眼睫微颤，不由出声安慰，“栽过一次跟头，下次擦亮眼睛，总会遇到好的。”

“不会了。”荣盛下巴撑在膝盖上，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落下一片阴影，神情莫名有些低落。

她眼神望着虚空，喃喃道，“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皇兄在她面前委婉提过再嫁的事，可她没急着回答，而是选择了装傻，她怕再嫁，更怕又遇到像杨帆那样的人。

怎么可能不怕呢？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她抱着膝盖坐在敞开的窗边，望着窗外孤零零的月色，一股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

如果，如果当初不嫁人就好了。

杨帆毁了她对婚姻所有的向往，庆幸的是，她从那场失败的婚姻里活了下来，不幸的是，那个骄傲张扬，自信明媚的荣盛，死在了那里。

每一想到，她便觉得浑身发冷。

她低垂这头，眼眶发红，极力平静的嗓音细细的发颤，佯装轻松道，“皇嫂，我可不可以不嫁人了啊？”

她问的是“可不可以”，要换做从前的荣盛，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哪还用得着顾及别人的感受？

那个被楚逸轩花十几年娇宠出来的荣盛，不过两年，终究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收敛了锋芒。

若烟盯着她微微颤抖的肩，伸出的手抬到一半，却始终没有落下去，她沉默一会儿，无声弯唇，“不嫁便不嫁吧，一个公主而已，我和你皇兄又不是养不起。”

荣盛破涕为笑，她飞快地抬手抹了把眼角，故作挑剔地评价，“李若烟，我发现，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

若烟眉梢微动，勉强收下这句别扭的感谢，她抬头瞧着远处宫墙飞起的檐角，嘴角勾着懒洋洋的笑，“彼此彼此。”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二人已经有默契。

沉默一会儿，若烟淡淡开口，“那个小孩儿，你打算怎么办？”

荣盛愣了一下，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甲，语气凶狠，“当然是剁碎了喂狗！”

头顶落下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荣盛恼羞成怒地看过去，和若烟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既然要剁碎了喂狗，干嘛还派人好生照看着？”

柳絮的那个儿子，若是落到大司马手里，难逃一死，若烟本来不觉得同情，更没想过搭手救下来，虽说事情是他爹娘犯下的，可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她主观偏向荣盛，对这孩子也没什么怜惜之情。

那日路过，本来只想看看热闹，可没想到，柳絮虽然可恶至极，却生了个不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