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半,刑警队。
覃照接完一个电话,神色紧张地看向白述年,“白队,光华小区发现命案。”
白述年放下手中的早餐,“走。”
光华小区是岭安最贵,也是安保最好的楼盘,出现命案,还是第一次。
白述年一行人到达现场时,警方已拉上警戒线。线外围着一些居民,还有两个记者。他们出示了证件,绕过警戒线。
现场警察见到他们,喊了声“白队”。
“什么情况?”
“死者女性,致命伤口在腹部,匕首刺入,判定是他杀,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一至两点。另外,死者死前,发生过较为激烈的性行为,不排除是在性行为发生过程中追求刺激的误杀。”
年轻的小警察说完,脸发红,示意白述年进去看看现场。
白述年点头,带上手套进屋。
白述年一面往里走,一面观察着室内的布局。玄关处的鞋柜上,摆满了女人的高跟鞋,最底层有一双不属于女人的大号拖鞋。
往里走,客厅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油画。象牙黑的背景色,中央是一朵折枝的鲜艳红玫瑰。
白述年走近了瞧,玫瑰的枝上有许多细小的刺,折下的花蕾下方有几瓣花瓣,每一瓣都不见枯萎,鲜艳得如同人痛哭后泣出的血。
画的最下方,有黑色字迹的落款:hui
白述年在画前驻足许久,盯着斜体的三个字母,久久不动,直到覃照喊他一声,他才回过神,迈步离开。
第一案发现场是死者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赤身裸体,在他们赶到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被盖上白布。
白述年掀开白布一角,入眼便是女人满是掐痕和指印的脖颈和锁骨。往下,是青紫的吻痕和不着寸缕的胸部。
白述年盖上白布,从女人腹部处拉开白布,看到上面的伤口。伤口很深,能看到被剖开的血肉,底下的床单被染成红色。
白述年将白布盖好,直起身问:“死者的资料找到了吗?”
覃照拿着一个平板上前,“找到了,死者名叫陈漫,30岁,自由职业者,陵江人,父母建在,独生女,22岁毕业于岭大,之后一直在岭安生活。”
“人际关系呢?”
“资料显示,陈漫是独居,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有一个男人隔三岔五会出现在这间公寓,具体身份还没核查,初步判断,陈漫是他的情|妇。”
“还有其他人吗?”
“有。半年前,陈漫认识了一名画家,叫许苓茴。许苓茴”覃照念着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片刻,他想起来,“白队,这个许苓茴,不就是”
白述年眉头紧缩,盯着平板上那张照片,神情冷漠。
“覃照,让董力和许克找一趟那个男人。你跟我一起,去找许苓茴。”
“好。”
许苓茴在喻初那吃完早饭,才和周旦回市里。
车开到三杏里,许苓茴拎包下车。
周旦降下车窗,在后面喊她:“好好休息,记得联系一下陈小姐。”
许苓茴头也不回往前走,也没应声。
回到家,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到二楼房间浴室时,她身上只剩内衣裤。快速淋完身子后,她换上一条墨绿色的丝绸睡衣。
她在三杏里买了上下两层,打通建成一座小复式。一楼起居室,二楼工作和休息。
许苓茴生命里最爱的两样东西,车和酒。她在一楼客厅的左边,设了整整一面壁橱,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她开了瓶laroi,倒了浅浅一层,一饮而尽。
想起周旦的嘱咐,她又倒了大半杯,捏着高脚跟走到沙发上坐下,给陈漫拨去电话。
陈漫是她半年前认识的客户,因她买下她一副不甚满意的画作,两人脾性又相似,便逐渐熟识。
那是一副油画,象牙黑的背景色,中央一枝火红鲜艳的玫瑰,但玫瑰折了枝,掉了花瓣。许苓茴在收尾时,多画了一瓣花瓣,便打算丢弃。
工作室的员工不清楚状况,以为是她的新作品,便放到了展厅里。被来买画的陈漫看见,当即便订下了,还提出想见一面著者。
许苓茴见到陈漫,才知道那副有残缺的画被她买去。说清缘由后,陈漫不但没有退货,更加表现出她对画作的喜爱。
她说:“残缺怎么了?残缺不能是一种美吗?”
许苓茴说可以,但奉承客户的成分居多。
而许苓茴多数时间不苟言笑,还自带艺术家迷蒙的神秘感,说出的话,在旁人看来,颇有重量。
陈漫相信了,说要交她这个朋友。此后每个月,她都会买一副许苓茴的画,以双倍价格。
两人的联系逐渐频繁,许苓茴不喜私下和客户有往来,但陈漫是例外。
不是因为她以两倍价格买她的画,而是她以两倍的价格,买她废弃的画稿。画稿的主体是完成的,都是细枝末节出了差错,被追求完美的著者丢弃。
陈漫说她过于挑剔,不允许自己犯错的人,最后总是会错漏百出。
许苓茴听到这话,并没有反驳。她就是要完美,就是要让任何人挑不出错,这样,错的人就不会是她。
电话打了好几个,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
许苓茴转而给她发去微信,问她见面时间和地点。见人半天没回,她喝完杯里的酒,起身往二楼走。
楼梯东面是整个屋子最大的房间,她的画室。
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她喜欢在昏暗的环境里创作,所以她挂上了三层厚重的窗帘,在工作的地方置两盏灯。一盏落地,一盏在在画架后方,都是暗黄色调。
画架上是她刚动笔的新画,只有十分之一的浅浅的轮廓。
画架的右边,是另一片黑暗。
许苓茴脱下鞋子,光脚走过去,指甲上红色的花瓣,在黑暗中开出嗜血的美。
她打开安在边上的灯,白炽灯刺眼的光打在墙上。
墙上挂满了画,各种画法,素描、油画、水粉,每一副都是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