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房子是旧式建筑，前头有院子，往里是正厅，两边是房间和厨房。白母身体不好，晚上睡得早，院子给他留了门，兼职完回家，他总要蹑手蹑脚，生怕惊醒病中睡不安稳的白母。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进房间，坐到书桌前，翻出许苓茴给他的卷子。

暖黄台灯下，许苓茴清秀的字迹一览无遗。她的字应该是练过的，看起来秀气，却有一股韧劲，看着眼睛舒服。

她习惯连笔，第一页前两段有许多连笔字，到第三段，每一笔都写得清晰明了。

他看了其他批注，每个字都是方正的，难怪她写了那么久。

他花了半小时，看完她给的所有批注，分析得直中要害，基本把他薄弱的地方都指出来了，末了还附上练习方法。

白述年丢下卷子，心里有疑惑。

这算什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前几天还在kasa给他塞钱，今天就主动提出要帮他补习，还花时间写了这么多试卷分析？

她很闲吗，有这个时间和他玩游戏？

他烦躁地拿来一本书，盖在卷子上。

打从认识她开始，他的心情就没一天好过。他想，许苓茴是讨厌他的吧，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尽数看了去。但他不是一再保证过，会守口如瓶吗？难道他在别人那，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他想不通，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许苓茴。

他拿出两张练习卷，在昏暗的台灯下开始做起来。但没过多久，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隔天起来，他睡眼朦胧地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卷子，起床气加重。时间赶不及，他将所有的选择题胡乱选了一个答案填下去，大题全部空着。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许苓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讽刺他写不完。

到了教室，他没敢补觉，趁着课间和两节物理课，把剩下的题目补完。但昨晚睡着没盖被子，许是着凉了，头有些沉，写一会就得歇一会。

高磊帮他打掩护，临去吃饭前还不忘打趣他，为了在学委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还真是拼命啊。

白述年冷漠地横他一眼，收拾书包往饭堂走。

吃完饭，他往图书馆去。一中的图书馆，有一块区域是专门给学生讨论学习的。他到时，许苓茴已经在等着了，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听到动静，许苓茴停笔抬头，给了他一个笑，“白同学，中午好。”

白述年懒得搭理她，坐到她对面，将两张卷子递给她。

许苓茴抽出笔记本下的一叠a4纸，移过去，“你先做下默写，我给你看看卷子。”

白述年想说她事多，但看到那叠厚厚的a4纸，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下去，拖过a4纸，在day1上开始默写。

他不喜欢背诵，记忆力又不太行，一份默写默得磕磕绊绊。他翻到day2，也写得磕绊，不是背不出来就是字不会写。

许苓茴在对面听着他翻页的声音，不禁摇头笑起。

她对完两份卷子的选择题，上面密密麻麻的叉。她有些头疼，瞎写也不会运气差成这样吧？选择题加起来不到20分。

许苓茴咳一声，示意对面的人抬头。

白述年抬头，眼睛却不去看她，落在她身后的画上，手里转着笔，分散注意力。

“白同学，你是全不会呢还是赶时间乱填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就像一个老师面对成绩不好的同学，一副头疼的模样。

白述年却诧异了，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我”他刚想解释，后方插进一道女声。

“述年，你没认真做题吗？”

杨盈是来借书的，顺便看看他们的学习情况。才第一天，就被她逮到了。

白述年这下清楚她为什么用那种口气说话了，他咬咬牙，瞥到她故作无辜的神情，更气了。

他拉开椅子起身，和杨盈解释：“老师，我昨天做完作业有点晚了，怕写不完许同学会生气，就把没写完的乱填了答案。”

杨盈睨他一眼，拍一下他的胳膊，“你瞎写苓茴就不会生气吗？人家花时间给你补习，你别浪费她一番心意。”

白述年低眉顺眼，“下次不会了。”

“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直接给你换座位，让苓茴盯着你。”

“嗯。”

训完他，杨盈才过去和许苓茴说话：“苓茴，辛苦了，让你教这么个倔小子。”

许苓茴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没事的，老师，白同学物理好，我也可以问问他，我们互相学习。”

杨盈欣慰地摸摸她的发顶，让他们继续学。

白述年看着她那完美的笑容，不屑地冷哼，心里窝着火，甚至有种想把她那张面具撕下来的冲动。

撕下来？

白述年眉头一皱，他头还有点晕，但在断断续续的昏沉里，有些事情，似乎突然明晰。

他重新看向许苓茴，她已经换上在他面前得意又藏着小心思的笑。

“继续学习了，白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