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回忆,就叫许苓茴觉得,自己又被挟进那瘆人的黑暗,雷鸣、暴雨、成年男人的重力,还有那双令她如堕深渊的手。
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她总是能感受到,一双滚烫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她不敢将这些告诉白述年,那是她觉得耻辱不堪的一面。
不知道在台阶上坐了多久,脸颊被风吹得又干又冷。
一截弯曲的指节,和她的脸同样冰冷,小心翼翼揩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
白述年靠近一点,替她遮挡一些冷风,“没事了,都过去了。”
许苓茴伸手蹭掉剩余的眼泪,“白述年,今天谢谢你。”
“要告诉你家人吗?”
许苓茴摇头,“没用。”
林微不信她,许怀民和许岁和更不会信她。外公不可以说,他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一激动容易出事。
“试试吧,说不定会有用。”
“说不定?”
“嗯。”
她第一次犯哮喘那回,他在会客厅外面听到她和她母亲的谈话,大致猜到一些她们母女的关系,也更清楚,她为什么执着于让别人撕下她那层外衣。
白述年将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妈妈始终是爱孩子的,不是吗?”
许苓茴低嘲道:“她只爱她的爱情。”
疯魔一样,丧失理智。
“可是”
“白述年。”她打断他的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困了。”
白述年便懂她的意思了,“那去睡觉吧。”
“好。”她浅浅打了个哈欠。
两人起身进屋,屋内的暖意淡去他们身上的寒冷。
许苓茴道了句晚安,朝徐念给她准备的房间走。手握上门把,白述年喊住她。她回头,疲惫地牵起嘴角,“怎么了?”
白述年也笑着,睡前两人都是乖顺模样,“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许苓茴答得顺口,像答了无数次,“白煮蛋和三明治。”
“好,早点睡。”他关了客厅的白炽灯,留下一盏橙黄的夜灯,“不要做噩梦,不要睡迟。”
“好。”
许苓茴还是做噩梦了,梦了大半宿,隔天早晨是徐念进来叫她的。
她顶着一双微肿的眼睛,满脸倦容,恍惚片刻后,意识到处的地方是哪,慌张地掀开被子起来,一脸囧态地和徐念道歉,“阿姨,不好意思,我睡迟了。”
徐念笑着把衣服递给她,“不着急不着急,还有时间,慢慢来。”
许苓茴穿戴整齐,洗漱好后到客厅,只有徐念在。餐桌上摆着早餐,两个三明治,两个水煮蛋,一杯牛奶,还有一小碟酱油。
徐念把筷子递给她,“苓茴,饿了吧,吃早餐。”
“谢谢阿姨。”她环顾一圈,没见着人,想着他会不会撇下自己先去学校了。
徐念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说:“在找阿年?他在后院浇花呢。”
许苓茴点头,在她旁边坐下。
徐念让她先吃三明治,她给她剥鸡蛋。从后窗望过去,白述年正全神贯注逗弄他的花,她转过头,问:“苓茴,东西好吃吗?”
“好吃。”
自上次和白述年说起带早餐后,他每天不落,七点半到教室时,她桌上都会放着一份早餐,味道和现在吃的一致。
徐念把鸡蛋放进蘸碟里,“阿年每天都会带一份早餐出去,我问他带给谁,他不说,但我猜他是给你带的,他就带过你一个回家。”
许苓茴呛了一声,她这语气,又叫她觉得她误会他们了,“阿姨,是因为我们”她随意捡来一个理由,“我们打赌输了,他才给我带早餐的。”
“这样啊。”
“对。”
“那你喜欢吃什么?阿姨以后给你换着做。”
许苓茴可没有胆子在徐念面前提这个事,“不用了阿姨,太麻烦了。”
“不麻烦,愿赌服输呀,白述年输了,就得认呐不是。”她又剥了一个鸡蛋给她,“来,和阿姨说说你喜欢吃什么。”
“那谢谢阿姨了,您随便做,我不挑。”
“好,那阿姨看着做。”
吃完早餐,白述年正好浇完花,进客厅拿书包,对她说一声“走了”。
许苓茴和徐念道别,跟在白述年身后。
两人坐公车去学校,车上载满了学生,白述年依旧带着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窗户拉开一点缝,让风带走满车的沉闷。
到学校,两人刚坐下,喻初脸色不善地直冲她走去,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苓茴,你昨天去哪了?”
许苓茴把人拉到外面说,“你去找我了?”
喻初点头,把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昨晚回家,阿姨说你去找我了,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早上我让司机往你家开,你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我在白述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