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苓茴上午从喻初家离开,拎着白述年的吉他,去乐器街找修理店。
喻初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让他们家司机蔡师傅送她。
乐器街很长,今天周末,人也多,她让蔡师傅把车停好,再找个地方等她,自己则拎着吉他去找修理店。
之前联系的那家只能修复面板裂缝,如今吉他摔得不成样子,他没法修。她只好从街头的修理店开始问,一家一家问过去,得到的回复都是修不了,修好了也不能弹。
她走累了,在街边寻了张椅子坐下歇息。她把袋子放在腿上,垂眸看着里面碎成几块的面板。
她伸手进去,摸着面板边缘,呢喃道:“白述年,对不起。”
心里满是对白述年的愧疚,注意力也分散,没注意到面板上有一块摔成一根细三棱形长刺,柔嫩的指腹划过,立时见了血。
指腹敏感,她疼得手一缩,一串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掉,落在两小块面板的裂缝间。在口袋里摸不到纸巾,她匆忙将摘下的手套盖上去,擦去血迹。但旧木头的穿透力很强,没一会血就渗入里面。
她想起外公以前说过,沾了血的东西,不好长期带在身边,急得原地乱转,顾不得休息了,忙拎起再去找下一家店。
终于在街尾找到一家兼顾门店和起居的店,装修简单,只两边墙上挂着几种乐器,但乐器偏老旧,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工作桌,上面放满了修补工具。
看着不像售卖乐器的,倒像一家淘旧玩意儿的。
“小姑娘,要买乐器吗?”店主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鼻梁上架一双带绳眼镜,面容慈祥。
许苓茴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说:“您好,我想修吉他。”
老人指着桌上一堆“残骸”,疑惑道:“修这个?”
“对。”
“姑娘,这修了没用啊,修好的也弹不了。”
一路问过来,她已经放弃修复的希望,能还原,留作纪念也好,“不弹,只还原可以吗?”
老人端详一会,把大致轮廓摆出来,“可以是可以,但不值当啊姑娘。”
“值,能修回原样,花多少钱都值。”
“这吉他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它是一位已故的人留下的。”
老人思忖半晌,终是答应,“行,给你修,但我话说在前头,无论恢复得多完整,也是弹不了的。”
许苓茴黯然地点头,“好。”
“成,那你放着吧,三天后来拿。”
“三天,现在不行吗?”
老人笑了笑,指着旁边橱柜里摆着了几把吉他,“前面还有活儿呢。”
“我给您加钱,能今天给我弄吗?”
“今天?可没这必要姑娘,反正修好了也是用不了的。”
许苓茴一脸坚定,“不,我就想今天修好。”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老人过去翻翻挂历,一月12号,稀松平常的日子。
许苓茴轻抚着琴头,神色温柔,“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是想让他开心。”
老人明白过来,也不多问,接下单子,“成,那得加一半钱。”
“好。”
“你去周围溜达一圈吧,三个小时后来拿。”
“好,辛苦您了。”
老人手一挥,戴上袖套准备干活。
踏出店门,戴手套时看到手上凝结出小血痂的手指,才想起来忘记件事,又匆忙转回店里。
“师傅,我想问一下,不小心滴了血在上面,会不会不吉利?”
老人摘下眼镜,嗤笑一声,“你这小姑娘,怎得还这么迷信,没有的事。要真有什么说法,也是你的血为人家挡灾了。”
许苓茴尴尬笑着,她是不迷信的,但对象换了人,她觉得不安。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您忙。”
离开这家店,她一路走回去找蔡师傅,正巧蔡师傅也拿着她落在车上的手机过来找她,说手机响了很久。
未接来电那有两行,但她的视线只落在许岁和的名字上。
她回拨过去,许岁和说想和她见面。她没有拒绝,约在乐器街一家咖啡店。
等了一个小时,许岁和姗姗来迟。
见她到了,许苓茴示意服务员点单。
许岁和看了眼她面前放着的一杯喝了三分之一的温开水,说:“一样,一杯温开水。”
一直等到服务员送水过来,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终于,许岁和先按捺不住,开口便是道歉:“苓茴,对不起,那几天我和老师出去调研了,回来之后才知道”
在她没第一时间出现时,许苓茴就想过她不在岭安,“想过了。”
许岁和愧疚地低下头去,“苓茴,对不起,我”
许苓茴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问:“你会帮我吗?”
许岁和沉默,半晌没有答话。
意料之中,许苓茴没有情绪地笑了笑,“你回来先来找我,而不是压着许晏清回许家,我就知道,你不会站在我这边。喻初说得对,你们毕竟是亲姐弟。”
“不是的,苓茴,我相信你。我知道晏清犯了错,可我妈去世前,我答应过她,一定会照顾好弟弟,我真的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坐牢。”
许苓茴抿了口温水,把不断窜起的情绪压下去,语气平稳地问:“所以你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我朋友,被他伤害吗?”
许岁和突然坐直起来,抓住她的手,恳求道:“苓茴,我和你保证,我把他送得远远的,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让他再次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你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一次?恐怕不止一次吧?”
“苓茴,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