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还在不厌其烦地说话,谢回一想抬腿往回走,腿却像灌了铅似的。
“你觉得他一个那么在乎利益和输赢的人,平白无故留一个人在身边会没有半点私心?”
他公司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需要这两个人来干这勾当事儿?是韩自琛的意思吗?
叶钦澜刚从书架里抽出来一本书,门就被大力推开了,黑着脸的谢回一出现在门口。
叶钦澜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嫂……嫂子。”
谢回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顾安说得对,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够了,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顾安脸色也有些难看:“嫂子,你误会了……”
“出去,”谢回一不动声色地开口,紧紧盯着叶钦澜的手,“东西放下,然后出去。”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被韩自琛的弟弟背叛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韩自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连最坏的他都想过了,唯独此刻如此直接地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幕。
看得他肝疼。
韩自琛从来不是因为他是谁的替身而留下他,其实他想要的还是自己的公司,或者是其他任何有利于他的所谓的“利益”,而且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无法忍受欺骗。
叶钦澜被顾安拽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喋喋不休地叨叨:“嫂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回一现在没力气去反驳什么了,把被弄乱的办公桌收拾干净,揣着报告离开了公司。
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再想。
等到等红绿灯的时候谢回一才不得不接起响了一路的电话,看着屏幕上韩自琛三个大字,只觉得胸口很闷。
“在哪?”
谢回一沉默了一瞬:“回家过年。”
“我过去接你吧。”
“我回我家。”
是的,费长昭那里才是他的家。
韩自琛沉默了一会儿不满中带点疑惑:“你有家?”
谢回一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胸口一阵一阵的刺痛,他这才感受到被欺骗是一种怎么样的痛,痛得他想死。
面对韩自琛伤人又不自知的话语,他只觉得眼眶发酸。
“韩总,别越界,我们只是合约关系,我仍然有我的法定节假日和自由权利。”
他当然知道这些话韩自琛不爱听,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划清界限划清界限,以后就不会那么难堪和狼狈。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你又怎么了?”
谢回一踩下油门,面不改色:“没怎么,就是想回家过年。韩总不也是吗?”
“我明天回去,今天晚上你过来陪我。”
谢回一靠边停下了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韩总这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给你半小时。”
谢回一听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气得锤了一下方向盘。
为什么,眼里从头到尾只有利益的人要这样对他,到底为什么。
贺时也回家过年了,谢回一在夜间十一点的马路上发了十分钟的呆,最后踩下油门往费长昭家去。
费长昭热情接待了谢回一,收拾好了很久以前他住的那间房间,费秋娴甚至给他做了碗面。
这才是家,有温暖的家。
谢回一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显示着韩自琛来电的手机。
已经十二点了,他没有想回去的打算,但他又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说服韩自琛,干脆眼不见为净,用枕头盖住手机躺下睡觉了。
敲门进来的人是费长昭,送了两套睡衣过来然后在谢回一床边坐下。
谢回一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叔叔,怎么了?”
费长昭的黑眼圈有些重,头发也乱糟糟的:“我刚刚做噩梦了。”
谢回一愣了一下:“什么噩梦?”
“我梦见你爸爸了。”
谢回一抿了抿嘴。
“我知道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不说我又难受。”费长昭看着他,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很少露出这样无助的表情。
“好,您说说吧。”
“你记不记得你三岁那年出过一次车祸?”
谢回一更愣了,他想不起三岁以前的事情,他一直以为是孩童时期记忆有限。
“可能你爸妈都没告诉过你,”费长昭看上去异常憔悴,“三岁那年你爸爸还在工作,经常三天两头不回家,你妈妈一边上班一边带你,你难道从来就不好奇吗?”
谢回一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要说的不止这些:“我爸在国企上班,有什么好好奇的?”
费长昭却突然笑了一下:“我说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