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长乐再也忍不住,轻声啜泣道:“母妃你不要再说这话了,长乐害怕,我不要母妃死!母妃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病,你病好了就会没事的!”
华贵妃按住了长乐的手,嘴角扯出一丝浅笑,道:“你不要害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难逃一死。我出生尊贵,一出生便享尽了荣华富贵,入宫后恩宠不断,位极贵妃,就连程青城也比不得我。程青城贵为皇后又如何,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还得看我的脸色。哈哈,我这一生,也算精彩。我与皇上,虽不能恩爱白头,不过帝王的爱,从来就是譬如朝露。我只是没想到,这山盟海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眼里看的人根本不是我,都是假的啊,这些宠爱都是假的。”华贵妃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却面色难看,不如不笑。
“母妃,你说什么?”长乐擦了擦眼角的泪,不解问道。
在这门不挡风、窗不御寒的偏殿里,屋里没有一丝暖意。不知是不是屋里没点蜡烛的缘故,华贵妃的眼睛黯然无光,她蜷缩着身子躺着,明明还在与长乐说话,此刻身上却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长乐很害怕,这般孱弱无力、心如死灰的母妃就像随时都会离开她似的,这怎么会是她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母妃。
窗外一道闪电乍现,照亮了整座皇城,轰隆的雷声随即而来,扰得宫里的人都不得安宁。
华贵妃空洞无光的眼神有一瞬被点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挣扎着起身,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抓住长乐的双臂,道:“长乐,母妃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做过那事!还有你的外祖和舅舅,他们没有造反,都是有人诬陷姚家,害了姚家满门!长乐,你要记住!”
轰隆的雷声夹杂着急促的雨声,不停拍打着门窗,听着就像是有人在门外敲门般。
“你扶我起来。”病入膏肓的女子仿佛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外面不断响起的雷声如同催人性命的战鼓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心口,让她用尽力气也要将那物交给自己的女儿。
华贵妃在长乐的搀扶下,绕过床沿走到了一出恭的马桶旁边。桶里的秽物早就满了,整个角落都充斥着恶臭味,可这是冷宫,宫人太监根本不会殷勤地来换洗马桶。照看冷宫的老宫女和老内监根本无心伺候这些被皇帝遗弃的女人,在这些奴才看来,能定期分些食物给这些女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更遑论说及时清洗马桶。
长乐以为母妃是想出恭,正准备小心搀扶。却见华贵妃绕开马桶,走到后面的墙角处低下身子,将其中一块砖石松了松,这块砖头就这样被取了下来。长乐小心跟上前,俯身看了下,发现这砖石里面是空的。华贵妃伸手仔细摸了摸,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
华贵妃将砖石装回去后,用力吁了口气,才慢慢起身将手里的木盒子交给了长乐,道:“这里面的东西,母妃就交给你了。”
长乐伸手准备接过时,华贵妃拿着木盒子的手又缩了回去。外面的雷雨声还在紧密催促着,华贵妃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才将这盒子递到了长乐手上。
见长乐准备当面打开,华贵妃一把用手按住了木盒子,道:“这里面装的东西,事关你外祖被诬陷谋反一事的真相。姚家满门忠烈,最后却落得一个谋反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你外祖,死不瞑目啊。我本欲替你外祖伸冤,不料却自己都被人陷害,有心无力。我至今都不知,这陷害我们姚家的人究竟是谁,只知这人甚是厉害,朝中势力更是不容小觑,现在我将这东西交给你,不是让你为外祖一家报仇,而是,让你在有朝一日,在这些东西最有用的时候,把它交给你最信得过的人,替你外祖一家沉冤昭雪。”
到底,她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背上洗冤复仇的沉重道路,只盼着女儿将这证物交给他人,由别人替姚家伸冤。驸马秦展身为大夏左相,位极人臣,深受明宗器重。可华贵妃没说让长乐将这东西交给驸马。
她不信秦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