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说,有宫人太监从这边经过去赏花宴?”长乐开口问道。
明月道:“回公主,奴婢们刚站在竹林里边,只听到外面有人经过,还提到什么赏花宴,所以才猜的这些人应该是花宴上伺候的宫人太监。”
长乐闻言脚步一顿,事情有些不对!
内务处在御花园的西面,太后定的赏梅地方在玉坤宫前面,那也是在西面,而竹林是在御花园的南边。若是赶去花宴上伺候的宫人太监,为何要舍近求远,非要绕圈子从竹林这边过去赏花宴呢。
长乐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冬菊自小就在行宫里当差,对皇宫不甚了解,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可明月却是在皇宫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差的,一听长乐讲的,就明白这里面的不对劲了。
“公主,你是怀疑——”明月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怀疑刚才经过竹林的那些人有问题?”
长乐欣赏地看了明月一眼,点头道:“若真是赶去花宴上伺候,不会特意绕远路从这边过的。这些人,应该不是去宴会上当差的。”
“那为何他们提到了花宴?”
“这个恐怕只有这些人自己知道了。”长乐道。
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按照李老太医所说,今日是父皇“中毒”第八天,按说已经彻底毒发身亡。可现在宫里却毫无风声,刚四皇子说要去上朝,太后皇后等人还在玉坤宫那边大摆花宴。
整座皇宫如这雪后的竹林,迷雾缭绕,一时无法看清真容。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里?”冬菊不由紧张问道,说话间不停观察四周。
“哪也不去,我们回瑶华宫。”长乐道。
反正太后、皇后都没有邀请自己参加花宴,她又何必去凑这个鸿门宴的热闹呢。长乐揣在怀里的手默默紧了紧木盒子。况且,她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总归父皇不是真的中毒不醒人事,只要宫中不大乱,她便安分做她不谙世事的傻公主。
从竹林这边往瑶华宫走,在经过一道残旧的宫墙外时,长乐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那道墙的后面,就是当年关她母妃的冷宫。冷宫,不是一座宫殿的名字,而是许多荒废偏僻的院子。
华贵妃曾住进过这些小院子里面的一间,隐僻荒凉。她曾在很多个夜里梦见这条去冷宫的路,再次经过时,不料只是微微顿足便不再停歇。
她知道,在这道红漆剥落的墙后面,有一扇厚重的宫门,那扇门一推开,会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再烈的日光也驱不散那屋里的寒意。那不像是湿冷的寒气,更像是无数女子积蓄已久的怨气,太多的痛苦和诅咒纠缠在这里,像一个无边的深渊吞噬着人的灵魂,不寒而栗。
长乐记得母妃曾说过,外头的阳光到了门外就止住不前,盛夏的炎日也暖不了这冷宫,她冷。
“啊!”明月惊叫一声,忙将长乐护在身后,对面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大喊一声,道:“你是何人,竟然冲撞公主!”
长乐看了眼这女子,只见她污秽的脸上还摸着沉重雪白的粉,那道格外突出的黑色长眉在日光下也显得阴森可怖。长乐看不出这人脸上是何神情,只这人听闻面前的人是公主后,一瞬眼中交杂着恐惧、震惊,还有混乱。她忙不迭地起身,伏到长乐脚步,语无伦次道:“公主,公主救救本宫、不、救救我吧……当日是我糊涂,不该听娘娘的话害公主……不、不,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娘娘指示我的啊!”她极力哀求道:“求公主为我向皇上求求情吧,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