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众人离开吃午餐的小亭子,推着早上带来的行李箱,一同前往节目组帮他们准备的用来休息的民宿。
薛玉昆同行,边走边说:“午休的时候,我们不会再安排摄像师跟拍,不过房间里有早早布置的摄像机。”
《完美同行》的直播时间一般会根据任务和在线流量来调整,像他们今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就有一段午休时间。
这段时间里,主播间关闭画面,只有四个房间里有固定直播。
薛玉昆先是带着众人来到了阚楹和谢惊昼被分配的民宿还顺便把他们在射箭场赢的两盒桂花糕一同带来了。
阚楹顾不上桂花糕,视线都落在房间里。
节目组给他们分配的是一间有着海景大床房的豪华民宿。
偌大的落地玻璃门明亮干净,隔着玻璃能看见花卉争艳的小院,能看见湛蓝的大海和白色的沙滩。
商佳禾摸着吃撑的小肚子,忍不住羡慕道:“真好,这个房间看海景的位置绝佳,在阳台吹海风也舒服,一眼望过去心旷神怡。”
阚楹冷冷盯着房间仅有的一张床。
大床房只有一张床能理解,但沙发在哪?你们连个沙发都不准备么?
【有谁准备蹲阚楹和谢惊昼的直播间磕糖!】
【???】
【我错网通了么?虚假夫妇的尬秀也有人磕糖?】
【摩天轮不尬啊!我觉得很甜!】
【不止摩天轮,谢惊昼帮阚楹拍照那里也有点甜!】
谢惊昼脱了大衣挂回衣柜,回头朝阚楹拖着长音笑道:“亲爱的——”
“老公。”阚楹截住谢惊昼的话头,主动去牵他的手,“你也累了一上午,先去睡个觉。”
谢惊昼顺势揽过阚楹的腰,低头忍笑问:“你上午比我累,一起睡?”
阚楹无语地看他。
盟友,你为了解绑倒也不必这么恶心自己。
还一起睡,你不怕做噩梦么?
兔子111看他们还要秀,忙蹦蹦跳跳上来,“宿主宿主!你们在摩天轮吊厢里的亲额头比剧情桥段还要尬秀!那么接下来的桥段就不用再秀啦!
不用再秀了?
阚楹使了个巧劲儿从谢惊昼怀里挣脱出来,毫不留情地转头就走。
兔子111仰着小脸问谢惊昼,“宿主!你亲额头的行为很棒耶!你——嗷!”
咕噜咕噜。
111被谢惊昼的拖鞋尖扒拉着滚到了墙角。
谢惊昼垂眸睨了眼111,单手插兜往大床走。
111委屈地趴在地上,不解地蜷缩两只毛茸茸耳朵。
这个宿主脸上笑得挺高兴啊,怎么行为表现那么像数据库里的生气呢?
阚楹把装着小纸兔的玻璃盒放进柜子,顺手从里面拿了一本《山海乐园》的园区手册。
刚要走,她又停住脚步,盯着玻璃盒看了几秒,从里面揪出一只小纸兔夹进手册,一块带去了阳台。
民宿阳台的设计很浪漫,米白色的木质地板和同色系的圆木桌,檐角挂着两串风铃,在轻风里叮铃铃响着。
阚楹拉出来一张椅子坐下,一边揪着小纸兔的耳朵,一边翻开书册。
时钟滴答滴答,搭在内页的指尖时不时翻一页。
翻页的簌簌声很快,快到像草草了事没认真看。
直播间的摄像机固定在电视机旁边,能直直地拍到正对面的床也能从侧面拍到阳台的一角。
谢惊昼懒懒靠在床头,单手划拉着手机屏,看不见他在看什么,反正从表情看挺百无聊赖,偶尔,他闲闲地撩起眼皮看一眼阳台。
阳台的背影,俏直矜雅,礼仪标准到他看了都嫌累。
【……十分钟了,一个阳台看书一个床上看手机,全程无交流。】
【摩天轮和拍照果然有剧本吧,一到自由发挥就冷下来了。】
【啊啊啊啊!我前面竟然磕糖了!那么尬那么假的秀恩爱我竟然磕糖!】
阚楹一目十行地看完,顺便把几个要点在脑海里梳理完,才指尖轻挑又翻了一页,书封的空白内页被翻出来。
她捻着册子内页的页脚哗啦啦地来回翻了翻,扫到的内容和不久前记的大差不差。
看完了?
阚楹单手支颐,掩嘴打了个哈欠,微掀眼皮,望向阳台外的风景。
夕阳下,天际云朵被万顷霞光晕染,连大海翻起的浪花也缀满了碎碎橘色。
徐徐海风裹着海味和淡淡的桂花味。
临阖眼浅眠前,阚楹突然想起了园内的那棵很老很老的像一柄大伞似的桂花树。
谢惊昼定定看了会儿阳台,看见扎着米色发绳的小脑袋时不时往下点,背脊也不似之前那么俏直。
他放下手机,闲庭漫步似的往阳台走,走了没几步又折回去从花瓶里抽了根干花拿在手里打着转儿。
来到阳台,他先是在阚楹后面站定,迟迟没等到阚楹回头,便从后面悄默声地弯腰,侧过头去看阚楹。
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拓下阴影,瑰色的唇瓣微微轻抿,睡得很是香甜。
他眼底沁出笑,抬手拿着那根干花去阚楹鼻翼前晃,将将拿到前面,阚楹唇角倏地翘了下,酒窝若隐若现,仿佛梦见了有意思的事。
等谢惊昼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然转动,将差点碰着阚楹的干花收了回来。
他心里轻啧,长公主睡个觉都笑那么甜,肯定不是梦见他了。
【谢惊昼在干嘛?他弯腰弯了有五分钟了吧?】
【哈哈哈哈塑料夫妇的担忧咯!】
【我懂!又想尬秀地抱阚楹回床上又怕阚楹睡醒没回神不配合!】
在观众们讨论正欢时,他们看见谢惊昼突然半蹲,一手勾着阚楹膝下,一手揽着阚楹胳膊,轻之又轻地抱起了阚楹。
阚楹眉尖蹙了蹙,眼皮眯起一条缝。
【我赌阚楹醒了!】
【完了完了,塑料夫妇的翻车现场来了!】
倏然,他们听见一句困倦又含糊的问询,“谢惊昼?”
谢惊昼停在原地,抱着阚楹的胳膊动了下,半放不放,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镜头里,阚楹像被魇到了,微微睁开了眼,“雨还下么?”
默了有那么几秒。
谢惊昼肩膀放松下去,抬脚迎着外面灿烂的斜阳往屋内走,拖腔带调地回,“特别大。”
懒懒地又不正经,声调却很轻。
“哦。”阚楹也不试图睁开眼了,冷冷淡淡应完,再次陷入梦里。
床很软,枕头也很软。
背脊压在上面,舒服得像被云朵包裹着,还是浸了淡淡木香的云朵。
阚楹蹭了蹭枕头,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半晌,有看懵的观众在直播间敲字问:【阚楹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到这种地步了么?】
其他人:……
直播间画面里,阚楹轻阖着眼皮躺在大床上,头发披散着,趿着的拖鞋也被谢惊昼轻轻脱掉了。
铺满全床的羽绒被子下,露出一张睡着很沉的冷艳侧脸。
肌肤赛雪,将雪色被单都衬了下去。
谢惊昼在旁边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伸手贴住阚楹的额头,冰冰凉凉,偏低的正常体温。
他屈指抵了下自己的眉心,才把手里的干花搁在床头柜上,让出整张床,转身走去阳台。
大海广阔波澜,天色一片大好,不像他们被困在山洞的那天,暴雨滂沱,雷声闷在积起的乌云里,轰隆作响。
谢惊昼也没再拖椅子出来,懒搭搭地坐在阚楹之前的那张椅子上。
阚楹坐的正好的位置,他要把椅子往后推点儿距离,才能放好那两条大长腿,不让它们委屈地挤下桌下。
谢惊昼单手摊开被阚楹扔在桌上的那本乐园手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夕阳西下,橘光附在薄薄的眼皮上,垂下的眼睫掩住一双乌黑眸子。
如果说阚楹之前是看得很快,他就是翻得很快,眼神焦距也不在手册的内页上,像落在虚空的某个点,极偶尔又捻几下指腹,似按压似摩挲。
吧嗒。
视线所及处,一只小纸兔从手册里掉了出来。
谢惊昼放下手册,伸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小纸兔,须臾,低低笑了声。
房间里的他们依然没交流,但直播间的弹幕风向却发生了变化。
【啊啊啊啊!我特么再次磕了他们的糖!!!】
【阚楹和谢惊昼真的绝了,一会儿明晃晃地尬秀一会儿出其不意地撒糖。】
【尬秀?不不不,自从看完刚刚那段,他俩在小屋那里的桥段我都能磕出花来!】
【我就好奇阚楹梦见了什么,大雨天他俩做了什么!】
【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狗头叼玫瑰)】
【前面的姐妹,你是真敢猜哈哈哈哈哈。】
直播间讨论热闹,屋子里极其静谧,直到一段时间后,一阵沉闷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叩叩叩】
伴随而来的还有水流冲击的哗哗哗。
阚楹秀眉微皱,一侧的耳朵往枕头里压了压,压了半天还能听见声音,她嘴唇翕动,想出声唤人——
下一秒,倏然睁开了眼,眸光冷锐又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