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沽儿的手被缠成一团,她还是鼓足勇气扎下那一个至关重要的穴位,殷秀别许久未有的知觉总算回来了,女孩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殷大哥”
她还是因害羞而双颊绯红着,可她的目光却是那般坚定,“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沽儿紧紧握着他的手,为他也为自己加油打气,男人猛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酥麻感从交握的掌心传遍全身,他周身的脉络竟然就这样奇迹般地接通了。
“砰砰砰砰”
久违的心脏鼓噪声,清晰地传达至耳膜,他怔怔地望着女孩,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动。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统领三军的将帅,不再是王爷,甚至不再是兄长,他放下肩上所有的重担,忘记众人对他的期盼,如今,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等待被她拯救的普通男人。
他总是对别人做出保证与承诺,将所有责任背负起来,他从未如此轻松过,只因眼前的女孩说了,她一定会治好他,他便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成年后的殷秀别第一次依恋一个女子,一个那么纤弱娇小的女孩,他在最无助的时刻找到了她,仿佛是远行了许久的航船终于靠了岸。
可惜,总有一个身影挡在他与她之间,或许是雄性本能作祟,女孩即便亲口告诉他,她的心意,他也固执地认为是那条龙妨碍了他们。
悬于头顶的月亮愈发高远朦胧,殷秀别眉头紧皱,重又燃起对泓峥的无端恨意。
他要成为至高无上的人皇!他要给沽儿世间最好的一切!他要打败那条龙,让他再也无法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这样,男人静静地坐于天井下整整一夜,他心绪翻涌着,直到东方既白。
三日已过,岽中城即将易主!
“殿下,殿”
殷棠之听到小芒子的呼喊声,亲自去门口迎接他,小太监看见了心心念念的殿下,终是因体力耗尽,一头栽倒在院子中。
“小芒子?小芒子醒醒”
拍拍他的脸颊,见其毫无反应,容王只能无奈一叹,他命人送小太监下去休息,可就在此时,一个近侍拽了拽小芒子抱着的东西,那小太监就犹如诈尸一般,猛地跳起来,将手中的蟒皮匣拼命护住。
“殿下,我把刀拿回来了!”
容王本就没走远,他快步赶回来,亲手接过了装宝刀的匣子,小芒子咧嘴憨笑,可他的殿下却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看着其瘦了一整圈,还有黑如碳的方脸,某王爷不禁腹诽,这小子难不成是半路上被黑砖窑的人给劫走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小芒子看懂了殿下的神情,他当即叩拜,羞愧道,“殿下,奴才罪该万死,差点耽误了您的大事”
容王摆摆手,说他回来的还算及时,他问他是不是路上遭遇了什么危险,可小太监支支吾吾半天,才讷讷道,“奴才不会骑马,所以奴才是跑着去的”
围观的侍从大都捂着嘴偷笑,殷棠之也轻眨数下眼睛,一脸无语,可他还是鼓励地拍了拍小芒子的肩膀,道了声辛苦了。
“殿下”
小太监瞬间哭得涕泪横流,他这么无用,殿下还和颜悦色地安慰他,他现在就是立时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有什么话过几日再说”
小芒子当即俯首叩拜,他完成任务,身心放松,须臾间又昏睡过去,众近侍默默挤兑他真会做戏,可现下也不敢得罪,谁叫他是殿下的新宠呢。
殷棠之望着四仰八叉被抬走的小芒子,思忖着过几日要送他到皇叔那里去学习骑马,顺便在学点武艺加以傍身。
目送走这位“得力助手”,容王命人关紧房门,他望着桌上花纹诡谲的蟒皮刀匣,轻轻开启锁扣,将他特意锻造的横刀托于掌中。
映入眼帘的刀鞘并未镂刻或饰以纹样,而是由一整张杂斑交错的蟒蛇皮包裹而成,殷棠之握住赤金刀把,宝刀随即出鞘,这刀长约四尺,缓缓抽之,远观犹如一汪凝滞的秋水。
果然是好刀!
他暗自赞叹,这刀身携着一股森然冷气,仿佛连室内的温度也降下几分,此刀厚脊薄刃,光亮非凡,凑近观之,则宛若一面明镜。
容王很满意这样兵器,随即将其悬挂于牙床的帷帐上,他做完此番,又坐回桌前喝下几盏茶,果然,片刻后,就有侍从前来禀报,说方憾方将军请殿下出城,剿灭匪患。
该来的还是来了,殷棠之早有准备,他换了一身玄色劲装,拿起新得的宝刀,便跨上马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