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别下令暂时将谢山看管起来,这太监毕竟是他侄儿的人,又有明吉修做靠山,他不好明着惩戒,小芒子自告奋勇,亲手将昔日的顶头上司关押至柴房,他才不管谢山如何叫嚣,要不是忧心殿下,他真想再揍他一顿。
小芒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很快回到原处照看起容王,他望着殿下的睡颜,一边心疼一遍感慨,殿下许是累极了,谢山那么吵都没有叫醒他,小太监直直跪在床前,忽然对着虚空磕起响头。
满天神佛呀,我大名石芒,小人贱命一条,但求一命换殿下痊愈安康,若不够,即使堕入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求求你们,让他好起来吧
殷棠之就在这祈愿声中又昏睡了个把时辰,天刚蒙蒙亮,殷秀别就带着各位名家大医前来为侄儿诊治。
容王在半梦半醒间接受着治疗,他今日不再时时咳嗽了,可是精神状态却大不如前,明显萎靡不振,一众宫廷御医或世家名医默默看着他,频频交换眼神,似是在意会他们这群人怕是束手无策了。
这些医者向殷秀别汇报时,个个拿捏斟酌着说辞,他们也猜不准这位王爷究竟想听什么,是希望容王殿下快些好起来呢?还是再也好不起来
唉,天家之事真是难以揣度,这治病救人的医者也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番嘛。
只有一位甚是年轻的民间郎中颇为耿直,他躬身一拜,对殷秀别实话实说,“王爷,容王殿下先天禀赋不足,邪疫犯肺,肺气失宣,则见咳嗽频作,又因邪热郁积,灼伤肺络,致使咳血,长此以往,便会肾精亏虚,元阳不振,终致终致枯竭”
小郎中见殷王爷不大明白这些术语,于是讲的更通俗一点,男人听后当即领悟了关窍,他侄子现在好似一锅架在火上的水,那邪火毒疫反复侵扰,恰如将他的根本之源不断蒸发,水渐渐干涸,病情就会越来越重,而外力又无法弥补这些精水,最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枯锅漏,回天乏术。
“为何补不进去?”
别的名医们坐不住了,纷纷先于小郎中极力表现一番,他们七嘴八舌,多讲些高深的大道理,要不就显摆一下祖传的名方,可是殷秀别越听越不耐烦,他只要结果,到头来就是试遍诸般方法皆没有效果。
男人望着这些所谓的名家,眼中是藏不住地失望。
小郎中看着各位前辈,并没有轻视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奈何容王的病确实很棘手,这疫病本就诡异的很,大家一时想不出好办法也是情有可原。
“王爷,请恕草民唐突,我认为让殿下去疫情较轻的地方静养,实为最上策。”
容王极易感染此疫病,他不能再这样反复了。
殷秀别望着他,眼中隐含赞赏,这郎中说的正合他意,这提议他不能主动提及,只能由像郎中这样的专业人士代为讲出。
片刻后,男人才开口说道,“各位医家可都同意?”
一阵交头接耳后,众医者也察言观色有所领悟,于是齐齐躬身一拜,纷纷点头称是。
如此甚好,殷秀别暗自筹谋,他早已打算好要将侄儿送去墨涂县疗病,他不信任厌夭,免不了将殷棠之的病情与那道士联系在一起,不论是否有关,总之还是离那妖异远些为好。
墨涂县很好,那里离沽儿很近,他可以请她为棠之看病
男人正在沉思,而同处一室的贺昂终是开口了。
“王爷”他拱手一拜,“此事能否等殿下清醒后再做定夺?”
果然,殷秀别早已预料到贺昂会有此言,这就是他不能亲口提议的原因,殷棠之才是岽中城的真正统帅,他绝不可随意离开,尤其还是被皇叔借故病情“送”走的,鉴于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阴谋诡计。
殷秀别看向贺昂却并不急于解释什么,两个男人似有僵持之态,让屋中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直到
“贺将军”
容王出人意料地于此时苏醒过来,他在小芒子的搀扶下半坐起来,靠在金丝软枕上向贺昂招招手。
“殿下!”贺昂连忙上前,单膝跪地叩拜。
“不必多礼”
殷棠之握拳咳嗽一声,他此时头痛欲裂,不过总比昏睡不醒来的强,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也打算去别处寻寻出路。
“贺将军,我与皇叔不谋而合,那墨涂县我看就很好,就去那里治病疗养吧”
看到侄儿投递来的狡黠目光,殷秀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贺昂还是心存疑虑,他很怕容王会一去不复返。
“贺将军,本王也随棠之一同前去,你看如何?”
为了打消贺昂的顾虑,男人如是说道,贺昂颇为惊讶地望着这位殷王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容王却当即否定,“不可”他看向皇叔,一边咳嗽一边说道,“皇叔定要待在城内,那些公文奏疏可不等人,需要尽快批阅,你我都走了,回来一看,山一般高的奏本杵在那里,到时候我可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