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发誓的。

身为妖界少主，又是九尾狐妖，在妖界站稳脚跟，南湛靠的不就是花言巧语？不撒谎的话，让他怎么活嘛。

偶尔说句违心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的余生着想啊。

不看这玄天宗上上下下，都盼着吃狐狸吗？

南湛精的跟猴一…啊不对，他是尊贵无双的九尾狐妖，就是最聪明的妖怪。

锦梨嘿嘿一笑，她只是皮一下，她也没有逼着狐狸精发誓的意思，团子打了个哈欠，站在小板凳上。

楚珩盯着顾星泽手中红色的冰沙，忽然就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良久，他笑了下，抬手拍拍四师弟的肩膀。

“我觉得你可以再开一家冰沙铺子，必然能赚大钱。”

钱？

提起这个，顾星泽可就不困了。

他将冰沙递给容与试毒，又勾着楚珩的肩膀，两人一同商议赚钱大计。

锦梨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大碗冰沙，又没忍住，咽咽口水，舔了舔唇。

“嗯…没有毒。”

容与瞧见小师妹渴望的模样，忽的噗嗤一笑，又将碗中冰沙盛出大半。

“少吃些，你还小，冰吃多了会腹痛。”

锦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她点点头，接过二师兄手中的冰沙。

沈清秋闻到了食物香气，只是她进不去膳房，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二师弟。

“大师姐可要尝尝？”

“必须啊！快给我来一碗。”

沈清秋摸出自带的大碗。

“……”南湛嘴角一抽，他一开始也以为沈清秋只是个美艳的女子，现在嘛，他看了眼狼吞虎咽的沈清秋。

“咦，吃相真难看。”

“你以为你吃相很好看吗？死狐狸。”

沈清秋撇撇嘴，又沉浸在吃冰的快乐之中。

锦梨眨巴着眼睛，小口小口品尝着甜甜的，粉红色的冰沙。

朝阳峰上一派温馨。

江临渊站在醉月峰小院之中，他的面前，是同样站着的江行止，后者懒散的摸出一个酒壶。

“你也算到了？”江行止喝了一口酒，抬眸看着江临渊，又自嘲般笑了下，“也对，你可是临渊仙…”

“二师兄，若是你对我有什么怨气，便打我一顿，我不会还手，二师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我也相识百年，为何…”

“为何？”江行止打断了他的话，他狠狠的闭上眼睛，睁开眼眸时，眼底一片猩红。

“当年你就去修你的无情道，何必去招惹我的妹妹？江临渊，百年前你对我妹妹若即若离的态度…”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曾经他也会因为江临渊而骄傲，江羡月在时，朝阳峰也还是他们的朝阳峰。

但是江行止从师尊那里听过，江临渊他本该修无情道的，若是他修了无情道，或许便没了后来这些事。

这是因，江羡月神魂俱灭，便是果。

因果报应，可凭什么报应在他妹妹身上呢？

江行止其实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妹妹的出现，改变了江淋雨原本的人生轨迹，所以妹妹要承担一切的责任。

但是…

江行止呼出一口气，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无情道…”江临渊有些恍惚。

当年师尊虽对他们不太上心，只偶尔似打了鸡血般给他们讲课，但其实，师尊为他们规划的明明白白。

师尊算出来，江临渊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若是偏离此道，许是会出什么岔子。

可那时，江临渊已经把自己的真心，交付给了江羡月，断情绝爱？不可能了，她在，他的爱就在。

她不在，他对她的爱也不会腐朽。

当年种种，是他之过，是他的私心，引来所谓天道的矫正。

可为何，人都要依照天道那套活呢？

江临渊不愿意修什么无情道，若是没有江羡月，他都可以接受，可他已经遇见了江羡月。

这一整颗心，都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给了她。

从此，再无法回头。

“二师兄，你明知…”

“是，我知你也欢喜她，可江临渊，你的命数被她更改，承受一切的，就只能是她。”

为什么？

因为师尊曾说过，江临渊就是气运之子。

从前自然是，如今？

江行止抿着唇，想起曾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切，他叹了口气，笑着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会原谅你，囡囡能平安回来也好，不能也罢，我这一生，都不想再与你有什么交集。”

这些年，他浑浑噩噩，成为长老们眼中的酒鬼。

酒是个好东西，能够让他短暂忘记，忘记挚友死在他手上，忘记妹妹在他眼前一跃而下。

可午夜梦回，他还是能看到，他们朝阳峰的弟子们聚在一起，调皮捣蛋的司岸又一次拐走了妹妹，大师兄温声劝阻他，江临渊护着头发乱糟糟的江羡月，他的囡囡冲江临渊傻笑。

而大傻子司岸，喝着桃花酿，咬着烧鸡跟他横。

回不去了，师尊仙逝，大师兄堕入魔道被自己亲手了结，囡囡死在与魔界的大战之中。

以身献祭，神魂俱灭，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他们的朝阳峰，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朝阳峰，那只是江临渊的朝阳峰。

江行止摇摇晃晃，在月色之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