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能试吃?我不是人?”钟知意反问道。
“反正不行。”蒋杭想不出理由,干脆抓着药,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小杭,咳咳咳咳。”钟知意叫了蒋杭一声,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秀气的脸涨得通红。
蒋杭连忙返回来,一手扶住钟知意到椅子上坐下,又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钟姐姐,喝点水润润喉。”
钟知意坐着缓缓喝了几口水,将喉咙处的不适稍微缓解了一下,拉着蒋杭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杭,你不让我试吃这个药,是因为担心这个药的安全性对吧?”
“嗯。”蒋杭点了点头。
“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新药的研制流程。新药的研制从来不是异想天开一锅乱炖,它有着严密的流程和谨慎制造,药材挑选、组合都是有依据的,绝对符合各类医书的规定。我自幼跟着师傅习医,学的就是新药的研制,我对这个有信心。我既然研制出这个药,愿意试吃,就确信它不会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它最多不过是无效而已。”
“可是御医研制出那么多新药……”蒋杭依然犹豫。
“你看过有哪名病人因为吃了御医研制的药导致过世的吗?”
“那倒没有。”蒋杭歪着头想了想,道。
“所以,没事的,把药给我吧。”钟知意向蒋杭伸出手,微笑着道。
“还是不行。”
蒋杭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跑,与正要进门的蒋溪撞了个满怀。
“哎呀,”蒋杭摸着撞地生疼的额头叫了起来。
“怎么这么着急,走路也不看路。”蒋溪揉着蒋杭的额头,道。
“钟姐姐要抢药,我当然不能给她,得赶紧跑出去,谁知道你突然进来,都怪你。”蒋杭边解释边撒娇依偎在蒋溪怀里。
“好,好,怪我怪我。”蒋溪顺着蒋杭的话道,看向脸色苍白的钟知意,“钟姐姐身体不适,理应吃药,你为何不给她药。”
“她要吃自己刚研制出来的药。”蒋杭把手里拇指大小的药丸向蒋溪展示,“这黑乎乎的药丸,之前都没有人吃过,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这是钟姑娘研制出来的药?”蒋溪看着蒋杭手里的药丸,惊讶向钟知意问道。
“是的。”钟知意轻声回道,“我一向喜欢研究一些治病新药方,之前给人看病时,也会给病人开一下自己研制的新药方,效果还不错。这些天参与救治,对病人的病情也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自己也染上这个病以后,对这个病的治疗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就想自己研制出一种药,自己试试疗效。”
“研制出的新药,总要有人试过才知道疗效。”蒋溪低语道,伸手要拿蒋杭手里的药丸,“但是钟姑娘身体虚弱,不适合当试药人。让我来试药吧。”
“不行!”
蒋杭和钟知意异口同声喊道。
蒋杭攥紧手中的药,往后跳了两步。
钟知意则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站起速度太快,她有点眩晕,脚步虚浮摇摇欲坠,蒋溪连忙上前扶住她,缓缓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
“钟姑娘,快坐下来。”
“蒋姑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钟知意脸上浮现怒意。
“此话从何说起,天地可鉴,蒋某从未对钟姑娘有过一分一毫的蔑视之心。”蒋溪对钟知意突如其来的怒意不明所以,急忙解释道。
“你说试药人有风险,但却要以健康之躯试药,而不允许患病的我对症试药。您是不是觉得,在这场灾难面前,只有您才有资格冒险?只有您才有资格去冒险做些什么?”钟知意脸上的怒意未减,几乎是一字一句道。
蒋溪立即明白了钟知意的怒意从何而来,也立即明白了自己的疏忽。
她不想让钟知意试药,确实是出于为她健康着想的好意,怕她病情加重。但是有些时候,好意未必是好意。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面前,每个人都处于危险之中。无论是参与救治的大夫、还是帮忙运转病人的士兵、或者自愿为大夫病人士兵提供一日三餐的普通主妇……他们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他们愿意冒险做这件事,是因为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只有人们以平等的心态齐心协力,方能共渡难关。蒋溪既然未曾阻止过大夫、士兵、主妇们冒险,就不应该阻止钟知意冒险。
这份阻止不管是不是出于关爱,都在潜意识里将对方视为没有直面灾难的能力。
这确实是一份无法让钟知意接受的关爱。
“钟姑娘,抱歉,是蒋溪冒犯了。”蒋溪向钟知意鞠躬致歉。
“小杭,把药给我。”钟知意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蒋杭。
自第一次与钟知意相识,钟知意一直是温婉温柔的形象,从未见她跟谁红过脸。第一次见到恼怒的钟知意,蒋杭惊呆了,对她的话一时没有反应。
蒋溪走过去,从蒋杭的手里拿过药,走了几步走到钟知意跟前递给她。
“钟姑娘,感谢您为战胜瘟疫付出的努力。”
钟知意脸上的怒意渐渐散去,接过药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