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星躺在阳光屋中,对着视频,学着织小玩意。
这个博主是个新晋妈妈,最新的视频全是给宝宝织小毛衣,小鞋子。仲星看完觉得非常可爱,决定自己也织一双。
其实一年前,仲星闹过一次乌龙,她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十分丢脸。
有次她突然意识到月事推迟了20天,在床上红着脸推开颜澈槐,有点纠结,说自己月事没来,好像怀孕了。
颜澈槐立刻起身穿衣带她去医院,折腾了大晚上,结果只是简单的月事推迟。
回去的路上,颜澈槐神情自然地将医生开的药放在后座,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仲星在一旁十分窘迫,脸早已红的像个煮熟的虾。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折腾到了大半夜。”仲星觉得自己脑子真是坏了,细想想每一次颜澈槐都会做好措施,怀孕的可能性真的是小之又小。
颜澈槐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开玩笑:“你想当妈妈了?那我努力努力好吧。”
仲星呆呆地望着他,脸瞬间爆红,也不吭声。
之后的日子,颜澈槐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不管不顾,仲星总是会气喘吁吁地提醒他。颜澈槐总是目光兴味,语气认真强势:“没关系,这样你怀孕的几率就大了。”
仲星带着回忆,仔细细细地织着小花鞋,就这样坐了一下午。
……
今日市政府在城西新建的大厅里,开启了一场新的竞标。
这场竞标邀请了不少知名企业家与商人,艺术家也有被邀请。
辛旸带着最新的竞标案来到现场,身边跟随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整齐服帖的西装,一丝不苟,偶尔对着竞标案提两点建议。
钱邵是最近两年才回国发展的,算是律政界的精英人世,一回国就被知名企业聘请,这两年被辛氏高薪挖走,成为了辛氏的首席律师。
但是还是差一筹,梁青羡不仅是西临入股的总裁,也是一名律师。
两人在某次的饭局上过招过,按照梁青羡的印象,钱邵这人诡计多端,非常会使用条例给公司带来最大化的利益。说白了,就是会打擦边球,还能圆滑的离开。
辛氏这几年被西临压制,发展的并不算顺利。梁青羡了解到辛旸新开辟了许多业务,很多都是钱邵把关的。他不得不承认,钱邵是个很有远见的律师。
“听说钱邵这次的题案被辛旸赞赏了,他们公司下半年主攻这个城西的业务。说真的,阿浔你要不然把钱邵挖过来。”梁青羡环视了周围参与竞标的人,低声说道。
西临这次并没有带着新的竞标案,是市政府的邀请前来当嘉宾的。周承川正在台上致辞。
颜澈槐双手交叉在腿上,笑容非常淡:“钱邵是聪明,很有想法,有的案子确实做的非常不错。但是他这个人城府极深,有野心,很能猜透他的心思。与其不知道是为友还是为敌,倒不如就这样。”
钱邵在打量室内装饰时,无意间像西临嘉宾座看去。他对颜澈槐点点头,继续随意走动。
今日壁画上挂着一位老艺术家的作品,以及洛清河前几日赶的画作。
“线条明朗,调色很大胆,早就听闻洛艺术家的画作风采张扬,今日钱某领教了。”
洛清河礼貌地伸手右手,与钱邵握手。
“你是?”他的眼中带着询问。
钱邵站直,爽朗的大笑:“钱邵,左召右耳的邵。我一直有关注洛画家的画作,不知可否交个朋友,我也好经常与洛画家一同探讨探讨,洛画家也听听我的拙见。”
洛清河示意身边的秘书递上名片,歉意地说:“那边还有些事情,钱先生自便,我先走一步。”
钱邵礼貌地让开步伐。
“没想到这个钱邵居然对艺术有兴趣。”梁青羡佯作翻着竞标的记录单。
颜澈槐点点头:“钱邵这个人私生活还是非常风雅的,他经常去听戏剧,音乐会什么的。也做过些公益,资助女初中生完成学业。”
竞标很快开始,颜澈槐与梁青羡安静地听着各个企业上前展示案子,颜澈槐默默几下名字,侧身报给周承川。
之后,他离开了大厅。
出门便看到一个男人也靠在大厅的休息处,吸着烟把玩着手机。
“周少。”洛清河率先起身,递上支烟。
颜澈槐顺势接过,点燃:“洛画家也出来休息?”
洛清河笑笑:“我不是生意人,听的那些数据啊什么的,脑子就会晕。周少应该看中不少好企业吧。”
“b市有潜力的公司确实挺多。”颜澈槐只是右手夹着烟,任由它慢慢的点燃,升起烟青色的烟雾。
“仲星最近身体还好吗?她很久没来画室上班了。”洛清河垂着眼,随意提起。
颜澈槐抖了抖烟灰:“是有些不适,以后或许会不定时的请假,我先帮她跟洛画家请了。”
“我认识一个医生,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仲星去看一看。”
“心病而已,医者也难医。”颜澈槐淡淡地讲道,扫了洛清河一眼。
几分焦急从他的眼中显露,却被他掩饰过去。林殊多年在精神科医院工作,颜澈槐年少的时候也随母亲观察过不少病人,洛清河身上隐隐不安的躁动与偏执,颜澈槐敏锐地注意到了。
颜澈槐的视线转移到他的右手,包裹着纱布,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里面一条条血痕。
颜澈槐五年前与许北铭去泰国谈生意。地下举办的泰拳比赛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北铭练过许多年的拳击,也上场练了把手。不跟普通的拳击一样,一团团麻线缠上手腕,与对方斗争的过程中,麻绳带来的伤痛是相互的。
而洛清河的伤,与之十分相仿。
颜澈槐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随口说道:“谢了洛画家的好意。我已经带她看过了,先回去了。”
他到达大厅门口,依旧可以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带着敌意和怒气。
洛清河对仲星有感情,颜澈槐不是傻子,能感觉的到。但是他尊重仲星,希望她也有自己正常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洛清河的偏执从何而来。
看来,需要重新查一下洛清河了。
日落时分,天边的火烧云遍布整个天际线。
颜澈槐坐在办公室里,合上手中的报告,眼里满是看不出的情绪。
“我走访了几户人家,许多原著居民已经离开了,只有一个老婆婆还住在那里。楚卉毕业后就直接工作,只谈了一段恋爱。但是楚卉当时并不知道男朋友已经结婚了,知晓真相后她也立刻与他分手,独自抚养孩子。”许北铭拿出一张老旧的照片,一对男女手牵手,甜蜜如胶。
“按照老婆婆的记忆,楚卉生的孩子名为楚辛意。我想可能有了些解释。”许北铭也对真相惊讶。
颜澈槐一字一顿地道:“仲星是辛威和楚卉的孩子。”
“你母亲会收养仲星,辛威当年的退位,是不是也是为仲星博得一个生存的机会,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出了事情。”
颜澈槐了解自己的母亲,作为当代家主夫人,林殊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周家的人的存在,不是也许,是他们做了一笔交易。而母亲也是知道楚卉的事情的。
“辛威用退位换来仲星的身份。”颜澈槐抬头看着远处橘红的火烧云,内心也是难以平息。
许北铭将烟头扔掉,问了一个问题:“辛威会与楚卉的案子有关吗?”
颜澈槐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查一下那个账户的事情。还有程沧海来b市见的那个女人。我先走了。”
仲星是辛威的女儿,这个消息已经令颜澈槐措手不及。他在试着理清辛家与周家的关系,
颜澈槐突然想起以前的聚会上,辛威并没有多加催促婚约,如今的他更是像个半退休的老人。
这一切的真相,是否要告诉仲星?她又会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世呢。
……
仲星按照菜谱做了三菜一汤,她觉得卖相不错,拍了张照片给颜澈槐,附带着一条消息:颜澈槐哥快回来吃饭!
颜澈槐靠在楼下的栏杆处,已经抽了半包烟。
他收到消息时,没有回复,只是又站立二十几分钟,散轻身上呛人的烟味,才不紧不慢得上楼。
颜澈槐换好拖鞋,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小女人。她的脸蛋被热气熏得通红,一脸的满足与得意,看到他,立刻跑过来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仲星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莫名地想撒娇。
颜澈槐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声回应。
吃饭的时候,颜澈槐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仲星也放下筷子,有些沮丧:“是不是不好吃啊……”
“没有。回来前有个应酬,吃了点东西。”颜澈槐温柔地向她解释。
可是仲星还是闷闷不乐,直到洗完澡上床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依旧非常低落。
“不开心了?”颜澈槐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询问。
男人身上清冷的味道让她忍不住靠近,有些委屈,揪着他睡衣的领口:“你今天好像有心事,连饭都没吃几口。”
颜澈槐低低地笑了声,假装不知情:“哪有啊,我心情很好啊。有你在,我的心情就很开心了。”
他很少这么直白的和自己说话……仲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还是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宝贝……”
仲星闷声回应:“嗯……”
颜澈槐停顿了几秒,还是说出来口:“如果哪天,你的家人找到你了,你会怎么做?”
仲星清澈的眼神注视着男人温热的眼光,强颜欢笑:“我感觉应该只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吧,至于爸爸……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找过我,如果真的回来了,也许更会让我为难吧,一个陌生人,你怎么对他产生感情了,我怕我更怨。”
“如果,他只是为了保护你呢?”
仲星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容很淡,十分牵强:“这样的结果是为了保护我吗?我也不知道。好像现在我过的很不错,但是他在的话,我与母亲也不会阴阳两隔了……”
颜澈槐只是用力地抱紧她,两人无声的相拥。
过了很久很久,仲星从他怀里探出头,浅浅的微笑:“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他保护我和妈妈,那些挥不去的噩梦也就不会发生,我身上的疤痕也不会有。他又拿什么理由来保护我呢?”
“颜澈槐哥哥,我真的挺怕这是一场梦的。因为我现在太幸福了,没有那些疼痛。我竟然想着一直做梦,永远都不醒。如果真的哪天梦醒了,我也希望你可以牵着我离开那个令我恐惧的世界。”
颜澈槐看着女孩略显苍白的面容,低下头慢慢地吻下去。
当他进入她的世界时,仲星恍惚地看着天花板上朦胧的灯光,渐渐失去所有的想法,她竟希望沉醉其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今晚的她睡觉睡得格外不稳,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
“小意,是妈妈连累了你……”
“小意,你要勇敢坚强的活下去……”
“小意,不要睁眼看,你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边。”
“小意,是我被蒙蔽了双眼……”
“小意,永远不要相信他……”
温热粘稠的血液迷了她的眼,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将一笔钱扔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近她将她抱起。
“记得我说的话,好好待她,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楚卉,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最信任的人吧。”
“一切终于结束了。”
仲星看到身后的一个少年,左手拨弄着右手腕的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另一个躲在黑暗下,吸着浓重的烟……
仲星彻底醒来,似是迷了眼,她好半天视线才清醒,早已泪流满面。她咬着手指,钻心的疼痛从背脊传来,她忍着不出声。
她悲伤地看着已经睡熟的男人,想要伸手触碰他的眉骨,却慢慢收回手。
楚卉最信任的人,除了她爱的那个男人,她的父亲,还有谁呢。
是她的父亲,害了她的母亲。
而她竟然,不愿醒来。
仲星很早起床做了两份早餐,没有了昨晚悲伤痛苦的样子。
颜澈槐拉住她,关切地多问了几句:“昨晚没睡好吗?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仲星亲吻了他的俊脸,佯作俏皮的模样:“想给你心早餐啊!”她笑嘻嘻地看着颜澈槐吃完早餐,目送他去上班,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
她回到房间,颤抖地拿起平板解锁,深吸一口气,凭借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将那个房间的轮廓画满。
她忍着内心的恶心与疼痛,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心,哭着画完了令人窒息的屋子。
仲星记不清那时的事情,母亲被害死,父亲则是帮凶,而她竟然没有办法开口说出这个真相。
昨晚颜澈槐问她如果家人回来怎么办,她竟然没有答案了。流着他的血,借着母亲的血,活到了现在的她,精神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
如果,如果没有颜澈槐,她是不是依旧像个疯子一样,住在冷冰冰的疗养院。
也许,也许,他知道她还活着,他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从个疯子,变成现在的模样。
仲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如今的家人与爱人。
……
颜澈槐一上午都忙着开会,梁青羡回了c市,只留他与沈初尧料理事物。
沈初尧将一个盒饭摆在他面前,自顾自的狼吞虎咽,偶尔伸手滑动一下键盘上的触屏。
“颜澈槐,这个月的数据出来了,辛氏虽然这两个月发展的不错,但是比起我们还是差一点。不过城西的案子貌似是要给辛氏了。讲起来,这个钱邵还真是辛氏的一把手,很有头脑啊。”沈初尧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啧啧道。
颜澈槐签好文件,秘书长张小姐立刻走进来抱走,礼貌地退出办公室。
“不过颜澈槐,你知道这个钱邵在哪里赚的第一笔金吗?”沈初尧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
颜澈槐回想起钱邵的个人档案:“伦敦?”
沈初尧敲了敲筷子:“错!他确实在伦敦读完书发展的没错,但是根据他私下的朋友所说,钱邵是在西班牙赚的第一桶金,那时候钱邵只是单纯凭着几根供求图便推测出的。至于那个投资他的人,也赚的满盆铂金。”
“西班牙投资他的人?”颜澈槐顿了一下。
沈初尧点点头:“钱邵的父母并不是他亲身父母,西班牙的他还是个孤儿,不过他的运气也是真的好……”
颜澈槐似是想到些什么,又想否决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盒饭也吃了几口。
吃完饭,沈初尧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像是随便闲谈:“我们过的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有时候也是生活逼迫。我更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颜澈槐揉了揉眉心,笑了笑:“怎么说。”
沈初尧耸耸肩,大大咧咧地说:“颜澈槐你的动作其实很快了,你完全可以拉长战线搞个十年,耗也能耗死那些老东西了。你为了娶仲星,哥几个都能看见你的拼。”
“是吗,我还觉得自己做的慢了。”
“你是,梓罂那丫头也是。若是出生一个平常人家,她或许会更快乐。”
颜澈槐放下杯子:“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有啥,不过是希望自己像个正常人,不要家里人为了她操劳罢了。她呢,还想帮帮你和仲星的。”沈初尧神情自若地讲完这些话,看了颜澈槐一眼。
颜澈槐勾唇。
“等她昨完手术,准备把她嫁给一个寻常人家。初尧你也不用一直担心,你该谈恋爱就谈。”颜澈槐道出了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