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烟阁地处皇城西南,繁华似锦。又毗邻着几处远近驰名的酒楼,吆五喝六的赌场,说起来真真算是个寸土寸金的销金窝。再加上它这数十年的招牌,这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算计,一日下来,进账银两,也少不得百金
阁楼上的窗子里,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一改平日里镶金戴银的打扮,穿着件素净的裙袄,也懒得再画眉涂脂,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颇为感叹道
“妹妹,这琼烟阁数十年的基业如今也算是在我手上付之一炬罢。虽可惜姐姐却不曾后悔,只是每每想起,就越发觉得愧对秦嬷嬷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若不是她,咱们姐妹恐怕早就……”
女人发了会愣,自言自语的收拾得手中的细软。她是早有准备的,将那值钱的金银玉器早早的换成了银票,拿油纸布包裹起来,放进木匣子里。正翻箱倒柜着,房门便被人一推而入。
“崔嬷嬷神色匆匆地这是要去哪?如今整个琼烟阁可都得仰仗着您呢。”
“苏夫人,缙大人,原来是你们啊?”
到底是风浪过来的人,只一瞬便已面色如常,应到
“唉,还不是如今天下大乱,妖邪横行,街头巷尾的,人人都谈论这猫妖一事。如今这琼烟阁都死了两条人命了,老身素来胆小怕事,不想招惹是非,就想着带些金银细软偷偷离了这鬼地方,保平安而已。”
缙和前脚随着夏染进了屋子,后脚就把房门掩上,这崔嬷嬷平日里就狡猾诡诈,如今他是要绝了她逃走的后路。以防万一。
“按理说,崔嬷嬷年纪大了,就便是胆子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命案未了,死得又偏是个朝廷命官,天子门生,此事便绝非小可。
我等奉尹大人之命要彻查此事。嬷嬷即是猫妖案的知情者,又是琼烟阁阁主,少不得麻烦叨唠。于情于理,都不该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置身事外啊。”
“缙大人说得是,是老身愚蠢,竟没想到这层道理。大人既开口,小人不走便是。一时糊涂,还望见谅。”
崔嬷嬷放下包袱,随意收了收,干笑了几声道
“若是没有别的事,老身便去忙了,阁里上下百废待兴,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还望担待些。”
说罢便欲越过夏染去,出了这个门。
“嬷嬷且慢,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等前来叨唠,实在是要事相商。这才贸贸然闯了进来。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官,我是民。大人要问的话早些时日不是都问得清楚了。还有什么不解的?”
“崔嬷嬷可知道十八年前琼烟阁剥皮刮骨案,死者是也是这院里的人,艺名唤做花娘子。前些日子本官刚好调查了衙门的卷宗,才知道,原来这花娘子竟有个肝胆相照的异姓姐妹,正是崔嬷嬷你。而巧合得是这个颜大人也是花娘子的入暮之宾。”
“是又如何?与此案又有何关联。大人说得轻松,当年的那桩案子已成了悬案,如今又新添了两桩,街头百姓都沸沸扬扬。这么多桩悬而未决的案子,八成是那猫妖作祟,又与我何干?”
“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有猫妖作祟,楚雨姑娘这才死于非命,只不过颜庆和花娘子的死,却是人为。”
崔嬷嬷索性也不站着了,寻了张椅子来,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怡然自得的喝着
“哦,那凶手又是谁呢?”
“若是本官猜得没错,十八年前杀死花娘子的正是颜庆颜大人,而你无意间知道此时,便假借猫妖之名,杀了他为你姐姐报仇。”
听闻此言,崔嬷嬷拿着帕子擦拭了嘴角,嗔怪道
“这故事听着稀奇有趣,可惜的是说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大人您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啊。”
“十八年前的案子,本官确实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颜庆杀了人,一来、是年岁久远,当时的蛛丝马迹,人证物证都早已物是人非了。二来,案子虽有着卷宗,但仅凭这几页黄纸,寥寥数字,也确实难以判定凶手。
但是如今的案子,却是证据确凿,不容你质疑。两桩案子连了起来,便有了以上推测,除此之外,本官确实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杀他。
方才仵作已经查出死者指甲缝里的肉脂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只要对比嬷嬷手臂上是否有伤口、便可真相大白了。”
听闻此言,崔嬷嬷这才脸色大变,又早就料到了一般,了然笑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身早就知道那伤口留不得,但始终在下手时被那个衣冠禽兽给抓伤了,本想事情败露,携着金银细软逃跑,却晚了一步。此乃天意,我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