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辰了?”
聚精会神地听着奇闻轶事,却害她一时忘了时间,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对这个鲛女有万般的好奇,也许跟清珩有关,毕竟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是第一次露出那样的面容。
“已经是戌时啦,姑娘,夜深露重,你们也小心点。最近皇城不太平,尤其是这位公子。”
百事通将桌椅板凳叠放齐整,又陆续收了茶盏碗筷,挂上了打烊的木牌。清珩在桌上放了几个铜板便一言不发的掀开棚帘去了店外。
夏染本还想跟老板招呼几句,眼下只得小跑追了上去,彼此的空气中弥漫着沉寂和压抑。才走了几步来到了皇城的南市闹区。
只见灯火阑珊处,小桥流水,来往的人群比肩接踵,沿街商铺贩卖着琳琅满目的吃食,热闹至极。还有那远处的亭台楼阁,是秦楼楚馆的婢子在对月吟诗弹唱。缈缈琴音,浅浅低吟,衬着这繁华似锦的皇城越发诗情画意。
“相公,你等等我。”
看出那人的心不在焉,她三步做两的上前轻揪住那人的衣袖,露出璀璨的笑脸。
清珩轻叹口气,无奈的将这个小人的手握紧,问道
“若是你的生命只有这最后一刻,你想做什么?”
她莞尔一笑,摇了摇他们脚握的手道
“此情此景,只愿再有万丈烟火相伴,足以。”
那又有何难。
若是,有朝一日,你会像她一样,因为得不到所求所爱,而痛不欲,最后选择离开覆灭。那么在有限的时光,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不负相识相知一场。
霎那间,火树银花,阑珊灯火,姹紫嫣红般在夜空中绽放,引得众人伫足昂首观赏,发出阵阵赞叹声。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烟火,足以将整个皇城照亮,更将眼前男人的脸照得越发清晰,那样的眉眼,就这么深深得刻进骨子里。
“让开让开!!”
不知何时,街道上远远地疾驰而来一辆华美的马车,车上两排清脆悦耳的白玉銮铃,因凹凸不平的石板颠簸出空灵轻快的响声,寓意着主人尊荣华贵的身份。
人群快速的四散而开让出条道来,唯有夏染,一时看着烟火迷花了眼,来不及闪躲,差点滚到车轮下去,若不是清珩眼疾手快的抓她一把,只怕现如今已去阎王殿报到了。
“吁!”
马车收了惊吓,被车夫用缰绳往后一拉,前蹄往空中一蹬,喘着粗气,差点将车厢掀翻过去。夏染被这么一扯,正头晕目眩的,却意外地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是人肉!
虽然那气味只是稍纵即逝,但她肯定,这样的气味,来自于那辆突如起来的马车。自从跟了清珩,不知为何,她的阴阳眼越发地不大好使,如今竟再也不曾随意看到那些妖魔鬼怪了。
那车夫方才差点被脱了出去,恼羞成怒之下,便破口大骂道
“大胆刁民,不要命了!你可知道这车上坐得是谁,若是困扰了千金之体,怕你九族也不够赔……”
他话未说全,看清眼前的人,便吓得目瞪口呆,面目苍白得差点从车上滚了下去。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夏染道
“你……到底是谁?……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夏染正一头雾水,清珩脸上一白,那马车里就传出一慵懒轻扬的女声,如洋洋洒洒落地的珠玉那般,清脆舒爽。
“阿大,发生了什么事?”
掀开帘子的是一名娇丽的宫装侍婢,紧接着就是一蒙着面纱的蓝衣女子,从车中探了身子出来。她虽蒙着脸,那眉眼清丽淡雅,眼尾微微上扬,带着丝丝柔媚,这样的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们竟有八分相似,那女子愣了愣,往夏染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一旁的清珩,顿了顿,便弯起了眼角,笑颜如花,即使隔着面纱,她也知道这张脸是如何得柔媚动人。
“发什么愣,还不拜见安乐郡主。”
原来这就是那个,从西北而来,久负盛名的安乐郡主。看热闹得百姓一听这名头,纷纷下跪磕头。郡主似乎怕扰了民生,便摆了摆手,转身回到车里吩咐道
“罢了,阿大,是我们无理在先,赶时间要紧,快些出发吧。”
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里,身份等级森严,此事看似夏染占理,若非要计较起来,郡主至多也就按律斩马收车,而夏染就有谋害皇亲的嫌疑,往重了判,株连九族也不为多。
故而她自以为,是放了她一马。
马车远远驶去,琤琤作响的銮铃声,渐渐消失在人海中,满天的烟火这才消失殆尽,夜色繁星霎时失了澄莹颜色,那美人伸出只芊芊玉手,将车帘掀开,朝着夏染的方向,微微探出头来,勾起脉脉笑意。
千百年后,就算是时光早已暮来朝去,万物也已沧海桑田。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