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试试才知。若你再执迷不悟,误了时辰,累及你丈夫丢了性命,届时便与人无尤。”
李氏听此言,越发的心绪不宁,只得将二人请进屋里。夏染尾随清珩而入,就见得土屋中陈设简陋粗鄙,地上有些许烧尽的纸灰,墙面四周贴着大小不一的黄符。而丁有米,便窝躺在张破旧木床上,瑟瑟发抖,虽精神恍惚,但面色红润,看着气色倒是不差,只是受了惊吓,也不见得惹上了秽物。
夏染只道丁有米是得了心病,只略施小计,随意做了场道法,便让此夫妻二人消了心魔。
清珩见李氏面色萎黄,又从其口中得知她,畏寒肢冷,手足不温,乃气血不足,体寒之症。想到此夫妻二人多年未有子嗣,许是因此所症所致,便亲留了药方,赠与丁有米,用以根治李氏隐疾。
李氏和丁有米自然是感激不尽,于是连夜,将清珩二人引至后山墓穴处。
那后山墓穴处,果真遮掩着藤枝,远远望去,洞底透着荧荧灯火,洞外竖着座斑驳的石碑,丁有米是惧了这阴地,再也不肯往前去。清珩自不会为难,从怀里掏出块金元宝,便示意他收下。
“这……恩公……这使不得!”
“你就收下吧,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免得日后沾惹了祸事。”
“是是是。”
丁有米不再推托,收了钱银,便千恩万谢的离去。
“怕么?”
月暮低垂,山林里寂静无声,她记得,幼时常与先师夜行于荒野小径中,也碰到过些许鬼魅魍魉,不曾怕过。再后来,先师死于精怪之手,临死前曾喝令她,再不能步其后尘。
故至此后,她便不问道法,纵然长着双阴阳天眼,也避鬼三舍,每当夜色朦胧时,再不肯外出,直到遇见了他。嘴硬心软,无论何时何境地每每救她于水火之中,竟再不曾怕过。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怕。”
说罢,便直径行至石碑前,拨开遮蔽的藤枝,就着袖子蹭了蹭碑上的污垢,又借了朦胧月色,细瞧一眼,却瞠目结舌。
“你认得碑上的文字?”
“这是金文,旧时多为殷周青铜上的铭文,故又称之为钟鼎文,距今怕是有上千年历史。”
“那又有何奇?”
既说这古墓为前朝旧物,自然留的古文旧字。他虽为九天共主,却对前朝史迹一知半解,也难怪看不出其中端倪。
“若说书人所言属实,这墓主乃始皇旧臣,那这墓碑上该是秦篆书体,又怎么会有金文,殷周与先秦前后相差数百年之远,又如何有了瓜葛?”
难不成这碑文是殷周之物?那墓冢里的尸体是谁?而今之计,唯有从这碑文中,寻得些蛛丝马迹,揭开她心中的疑惑。
只是,这碑距今年代久远,长年风化,字迹早已被剥蚀的残缺不全。再者说,对金文,她也只是犹如管中窥豹。故一时间难以读研这所有字意。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夏染单膝跪在茂密的藤桠中,又以袖蹭蹭碑上的铭文,为的是将斑驳的字迹看得清楚些。清珩体贴她,便从指尖生出团银蓝色灯火来,照亮这漆黑的夜。
“看得如何?”
瞧这小人屏息凝神的模样,竟让他有些许不解,究竟是她从了师业,本性就是如此,还是遇到自己后,才变得这般多事。
夏染看了许久,才答道
“金文与茅山秘术集中的契文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我能瞧出些一二,只可惜这碑文风化的所剩无多,我也只能借着些只言片语进行推测。
依碑文记载,这墓主应该不是个道士,而是个殷商时期的王侯,难不成是那说书人胡诌?出土的明明是个千年不腐的道士,哪里来的王侯贵族?”
这连串的事让她觉得诡秘古怪,明明是先秦的墓葬,又为何扯上了殷周。这其中的扑朔迷离处,怕是要等两人进了墓穴,才有定论。
清珩听此言,蹙眉掐指捻算间,以手抚碑道
“长生之说,实为缪言。挖坟掘墓,本就极损阴德,免不了轮回报应。如今此二人却惹出这般通天祸事,此番怕是阎罗地府也难救。”
他说的分明是钱立和陈世。若是仅挖坟掘墓,便阎罗难救实为言过其实,这世间谋财害命,杀人纵火的祸害多了去,更比陈钱二人恶上百倍。
“这是何意?”
“你瞧这墓葬位置,可有什么异处?”
见她没有反应,清珩才继续道
“此处枝桠繁茂,只没有来往溪流,不远处山脉连绵却断了龙头,呈三阳不照之势,若我没有猜错,这墓乃难得一见的养尸地。
此地汲取日月精华有千年之久,墓主怕早已由死魄转活,成了魃尸。
说书人口中提到的道士尸身,定不是这墓主,魃尸摒弃众生六道之外,不死不老,取天地晦气,其面相狰狞发青紫,躯体四肢僵硬,爪长手烂,又怎么会是个栩栩如生的活死人。
枉你师从茅山,竟看不穿这层用意。”
魃尸,便是吸取精血而生的鬼物,若真被清珩言中,墓冢里的千年妖物,怕是要害更多人的性命。想到此处,她不由加紧脚步,下了那墓道,证实自己的猜测。
那钱立陈世二人在墓中出土的道士尸体,又是谁,为何要在这殷周墓中,与始皇长生又有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