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心善,这才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来往者皆是一无可取之人。若是遇到些高门贵脉,大有可为的小仙,便送至别处上神那去,长此以往,四季节气尽可欺霜,在这颢境难有立足之地。”
听此侍婢愤懑不平,夏染竟觉啼笑皆非,人说仙神者,淡泊明志,避食五谷,掌万物生死,看九天轮回,无欲无求,却不知,现今也学了凡尘里那拜高踩低的糟粕。
也罢,既是看不上她,只当个安分守己的洒水小侍便好,免得惹人非议。
九天以星辰为光,昼伏夜出,又有银河作伴,故并无明火。偶有权高者,用琉璃灯盏作雅,以三昧真火以养之,也算凤毛麟角。
也曾听闻旧时凌霄殿常燃灯计以数万丈盏之多,以显共主之贵。如今,以她的仙阶品级,自是没有养灯的本事。
思来想去,前尘之事逗趣异常,难怪那时百花绫和蛟女对自己视如敝屣。如今不过在这五重天做个下阶小仙的洒水女侍,人家也是嗤之以鼻,更遑论,与凌霄共主比肩。
终归是年少轻狂,太将情爱当回事了。
窗外夜色渐浓,流光溢彩的星火成群结队,在缭绕云雾里雀跃,屋内渐暗,她正想要不要私抓些星辰莹虫做灯,让这里敞亮些。
左手幻掌,右手施力,擒了几只星辰,突而听一女声道
“私擒星辰有违天规,姐姐快放了吧~”
原是门外来了个手持灯盏的粉衣小仙,再仔细看之,那人手里的灯盏竟以碗大的夜明珠做光,好家伙,那光刹时溢满整个屋子,在墙上晕出波光粼粼的纹路。
见这屋内有来人,粉衣女仙也不生分,勾起了甜甜的酒窝,对着夏染直笑,道“灯在我这儿~”
小仙体恤的将灯盏放置她身前的桌案上,嬉笑埋汰道
“爹爹说得对,这九天什么都好,就是点盏灯费劲的很,若我有朝一日学了无上倒法,炼化了三清真火之术,必定要在寝殿燃上百十盏以扬眉吐气。”
“你这夜明珠?”
看她身量年纪,不过凡人十二三的模样,头顶犄角,想来必是仙姑口中的那八百岁的龙兽。夜明珠于九天虽算不得稀世奇珍之宝,但也不是随处可见之物。这小仙身世背景或有来头。
“哦,这是我自小玩弄的宝贝,族中甚多,算不得稀奇,姐姐喜欢,拿去用也未尝不可。”
说罢,小仙又靠近她些,盯着她的五官许久不禁叹道
“姐姐长得真好看。”这九天三界仙姿佚貌着不在少数,眼前之人也算得她见过排的上号,再仔细看之,又觉得异样,五官眉眼似是在哪瞧过。
“倒比那些拜高踩低的仙子好看几万倍”
她言语中颇有不忿,想必在这受了些委屈。
“仙子过誉了。”
龙脉尊崇,若不是那场变故,她就算再历练个千年,也未必能与其同居而寝,自帝主陨世,这天下再没有万龙朝拜百凤归巢之盛景。龙凤同源,巢倾卵破,卸了贵胄的荣耀,现下与她也算得同病相怜,仰承鼻息而活。
她喜她不谙世事的个性,尤有几分季儿当年的影子。若是他在位,女孩在族里必千恩万宠,更看不上这样的下职。只叹是生不逢时,命运多舛。见她陷入深思,女孩以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直言
“姐姐在想什么?”
少女直白的让夏染猝不及防,像是龌龊的心思被人一览无余,她竟与旁人般低看了她,故作姿态,晦涩难当下,也不禁无地自容。
“没什么,妹妹如何称呼,姑姑方才也没说清楚,三言两语的也不知该如何唤你,倒显生分。”
“我叫归念,族里的人都唤我小念,姐姐也唤我小念吧,这样更亲昵些。”
“归念?小念…”
“归念,是归来寻觅之意。”
龙女收了顽笑的心思,侃然正色道“我脉笃信,龙骨未落,则帝主必存于世,何谈陨世之说。故对外假称龙脉千年寻骨之说,实为暗寻先主下落。”
龙族要得不过是万物复旧如初,赌的是本族一览九天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