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面面相觑。
夏染前脚进了客殿,后脚又听人通传,凰语上仙再访。
来往奔波接待数次,归念闻言累得瘫坐在案上,埋汰道
“我应当上访星宿司,找那卯日星官推星定理,今日是什么凤鸣朝阳的日子,平日里寥寥无几,而今上神君仙,皆争相来访。”
饶是她小孩心性,说着顽话,也不得不,强勉打起精神,起身迎客,哪知还未行至主殿,就见殿外,有条不紊得奉立仙凤十数人,皆手捧仙宝,驻立两侧待命。
这是?即便是巴结逢迎,这些礼物,也太丰厚了。若说这九天三界,物华天宝,极尽奢靡的奇珍,三分御分帝主,三分物归天下,三分源起忘机,剩下这一分,自然得归鸾凤。
皆因自古凰凤浴火而出,数次涅槃重生,仙身皆乃至宝,更遑论羽翎凤尾,可受天雷万年不化。只可惜,鸾凤惜羽,千年来亦不与外族婚嫁相通,又因族内人脉凋敝,上万年难得这般成色羽翎,若是成裳,岂不比帝主的御衣云袍更为得意。
归念喜不自胜,正欲捻起一支羽翎赏玩,却那凰语赫然打断道
“仙主小心,万年羽翎,不可随意掌玩,更何况龙脉性寒,与这凤羽相克,恐伤了羽翎翠彩。”
什么?不是给她的?归念被呵止的羞涨红了面,难道是借她的手御奉帝主,也是贺迎共主位归九天,也该拿些像样的供礼,这是臣下应得的礼数。
“来人,将御宝尽数收下,待到帝……”归念话未必,就被凰语打断道。
“方才那位仙子尚在?”她眼中尽是小心翼翼。
找姐姐?
“她在。”
“劳烦仙主通传。”
夏染独坐殿卧,那是归念为她安置的临时宿卧,窗檐外连绵不绝的异花,瑰丽多姿,云集雾散间,亦有微薄霞光,薄暮冥冥,想来这里已然夜日落西山。
是个清雅修身的化外之境、只铜镜中人,目光无神,已然油尽灯枯,正就着美景悲春伤秋间,却来了访客。
“仙子。”
千言万语,她欲言又止,又见卧上美人孱弱无力,想必是长年依附帝灵,沉溺声色,而神形皆虚,竟不知从何说起。
“上仙。”夏染见来人,急忙起身欲作揖,却不料身虚力竭,几欲瘫软。
“别…还愣着干嘛、还不上去去扶。”
凰语一脸焦虑,勃然怒色,喝止身后凤雏小婢上前迎扶。
“这……”绯衣小仙一拥而入,赫然将她驾在床卧上,须臾间,竟置放软枕,烹茶燃香,鱼贯有序,不消半响,这清寂的偏殿,已装饰得堂皇富丽。
“我只是一低微尘泥,上仙这般厚德,万世亦难衔环相报。”饶是打着仙主的旗号,亦不该对她恭敬如此,若是与清珩有关,她更无颜应对眼前上神。
凰语愕然,思及不妥才道
“仙子莫要误解,只因今日,我与你一见如故,又自觉方才谏言有亏,怕误了卿卿性命,这才负荆请来。这些亦算是我族的歉礼,权当赔礼,若蒙仙子不弃,得仙子倾心相交,就是我莫大的恩惠。”
她这话说得倒怪、人说凤凰清避,骨子里自持贵脉,眼高于顶,亦不愿与青雀玄武同流,如今怎么与她这泥相干。
她话里话间皆说她方才断脉有误,那现如今…疑虑间,就见一凤婢取了件羽缎软枕来、置于案上,凰语亦拂袖作请。
夏染将秀腕置于其间,拂开衣袖,衣间肌理已然斑驳化泥,越发严重,深可见骨,凰语不忍她受此苦楚,深深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满目悲凉不舍,小心翼翼将指搭了上去,静默许久缓缓道
“龙凤相克,水火难融,帝主帝灵为世间极寒之物,这九天万灵皆可受尽其灵,可化至上术法,就像万年前的九尾狐族以来,以一己之力可术化万千灵狐一举登仙,亦少了修仙的经途罹难,被九天诟病。
可世事无绝对,这九天三界,唯我凤脉,对帝灵弃之如敝屣,凤凰每逢千年皆欲业火,浴火涅槃,而蜕变重生,帝灵性寒,自与之相克。所以仙子你,身受帝灵数年,身子却每况愈下。”
“可是我还是不懂,仙子口中说得凤凰又与我何干?”
夏染见她越说越离奇亦不解。
你知不知是因为他,才害得你千年不得涅磐,受这红尘蹉跎之苦。
凰语欲言又止,亦渡了些凤火入她体内,已制横窜帝灵,只可惜以她微薄术力,更不能与共主之法相抵,杯水车薪,长此以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浴化重生亦遥遥无期。龙脉为争利权,灭它凤族之心,其心可诛,看来,她需要,族内他人相助,此番不宜打草惊蛇,轻叹口气,道
“而今还未到时机,仙子只需谨记我说的话,若是耐受得住,即便受万般业火之苦,亦将帝灵断掉吧,你的命,不是他龙族可轻言易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