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狐族一脉、受帝灵万年,世世代代,以此为继,可得仙身。要说九天三界,除了帝主本人,应数万千灵狐与这天地秘宝同存共荣。
季儿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血脉里,那稀薄流淌的异动,就是狐族圣女取自原始天尊之灵,亦是它,使万千狐族受益,平白得了仙身。至此螭落而狐升,此间情爱,亦成佳话,传唱九天。
是夜,蓬莱殿得御万分紧急中驱逐万狐,方圆数里镇有数十天将重兵分列把守,殿上蜿蜒盘旋的金龙,百米龙身上下腾挪呼气,守护着蓬莱殿顶,又有青羽仙鹤,闭目凝神,携御剑正襟危坐龙首。
此二人,她确认得,那是九天凌霄上的御前近侍,血脉矜贵、可追溯上古,虽是少年模样,却比狐族宗主年长,亦非她这个野狐可比。
懵懂的看着,远处万盏琉璃灯火,如星辰,点亮了蓬莱阡陌交错的夜。
数十个狐族长老宗主,心急火燎的来回踱步主殿内外,亦有殿外如坐针毡的千年百狐,他们翘首相望,静待律令。
偶有仙婢或捧茶,或焚香,或奉些女子体己的衣物,急急奔走,她虚活数百年,更未曾见过这般了不得的场景,脚底像生了根,迟迟不肯离去。
“啊!”
殿内数里外亦听得女子撕心裂肺地狂叫,嘶哑了嗓门,痛彻心扉。随后又有慌乱杯盏落地的声音。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爹爹的聚魂灯取来。”
哥哥从十万火急中向她疾驰而来,身上的袍服珠配玲玲作耳、今日是他两千岁秋日寿宴、狼狈的几欲趔趄,还未来得及尽拆宴服珠饰,连忙对她吩咐道
“事关蓬莱往后万年命数、你要快!”
说罢又急匆奔下殿内,她闻后,呆愣一下,竟脚下似抹油,往旧日闺卧的方向奔跑。
聚魂灯乃灵狐至宝,燃之可聚魂纳魄,亦或是养护精体,于将死之人有重益,那个人,是要死了么?
取了聚魂灯,她急步奔跑,穿过守卫,一步亦不敢停,来不及拜谒,跌跌撞撞进了内殿,尽越黑压压数十个跪伏在地的人群。
“聚魂灯来了!聚魂灯来了!”她于人群中高喊,踮起脚尖,举着它,越过十数人,
“碰。”的崴了一觉,竟跌撞在那人床榻之下,紧接着,那灯应法,脱手而出,竟燃起绯色雀跃烟火,聚魂纳魄。
她跪趴所在之处,甚至碰到那人衣角,不敢抬头、方才晃的只一眼,仿佛见到衾榻上,恹恹娇柔的绝色美人。
床上那人气息脉络越来越浅,声如枯槁,又仿若呓语,喃喃自言道。
“清…珩…我要……不行了。”
话毕,竟俯身尽吐满地的鲜血、已然末路,只紧紧抓了身旁那人的手,因疼痛紧咬牙唇,虚弱无力的欲将后事以托。
这是他的名……讳…她竟然众目睽睽下叫他名讳。
“不行、我不许你死…”男人悲恸难已。
她掌下衮服纹龙绣工繁杂精湛,乃数万九天织女耗时万年所得,象征着九天江山至高无上的皇权帝位,不染纤尘,万年来矜贵的亦无一丝褶皱,如今就这么被那人跪在女子榻前,甚至沾上了方才的烟尘酒气。
男人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半揽在怀里。
“我不许你死……你要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不许死……”
他颤着声,已然没了往日的威严,声泪俱下。这就是…宗主口中说得,性冷寡恩的男人?
那他口中的缱绻悱恻,轻言细语又是说予谁听?他明明就像戏文里缠绵的痴情书生那般,清雅温软的令世间所有女子欲罢不能。这般生死离别,更令九天万灵为之动容。
“相公……我好累……”
那女子似乎大限将至、脉息越发微弱,饶是有御宝相助,也熬不过几个时辰,这样的仙人,死生亦不会有地府冥鬼来勾魂,只会形神俱灭,于九天三界间化为无物罢了。
“没有御命…你不许死听到没有……若你死了……我要……要这九天万灵给你陪葬……”
季儿闻言几欲昏倒,颤颤兢兢。
“……不要……妄言…我只一介…微泥、亦不值得。”
她于榻上冻得发抖。
“快想办法!快……快给本尊想办法……”
他嘶哑奔溃的如同一只巨兽,好像下一秒,魔怔的就要嗜血吞尽蓬莱,稍有不慎、已成炼狱地魔。
宗主闻言,跪伏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道
“回禀帝主,灵狐一族受灵万年,繁衍万脉,未曾遇过此状…仙子所受至痛,未必是帝灵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