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蔓和黎耀出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照的地上的水分蒸发,气温飙升,人像是在蒸笼里,热的难受。
经过陈航身边的时候,姜蔓低声说了句“陈航,报应不爽。”
她才知道陈航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在半夜那个妖里妖气的长相又酷似杨阳的男孩儿出现的时候,黎耀受不住她的逼问全盘托出了。
姜蔓这几天精神状况很不好,每天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睡觉,只在那天去参加了杨阳的葬礼之后,现在连带着黎耀也不理了,他们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
闭上眼睛那个梦就在眼前晃悠,她难受的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二十多岁,生生被折磨死了,畜牲。
黎耀实在看不下去想带姜蔓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被狠踹了一脚,她看见黎耀就烦,就会想起来陈航那个狗东西,索性自己也不出房间了,把黎耀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扔了出去,丢下一句“睡沙发。”
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去世就是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姜蔓用了十四天化解了悲痛,与其说化解,倒不如说是埋藏,其实人的一生那么多事儿哪里就能坦然,不过就是把那些事儿埋在心底最深处罢了。
姜蔓出房门的时候黎耀不在,这个点儿,他应该是去跑步了,闷了两个星期十分无聊,这会儿头也闷闷的,转身进了书房打算找几本书看。
黎耀没有什么文艺细胞,他也不是爱看书的人,不过是工作所迫,所以开改了个书房,架子上大多都是工商类金融类书的,姜蔓一排排看过去看的眼睛生疼,没有找到喜欢的。
倒是最边边的一沓白色a4纸引起姜蔓的注意,起初只看见一个角,姜蔓将那些拽出来之后,才发现不止一张。
黎耀进门的时候,姜蔓冷这脸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散着一堆文件,看得出来被认认真真的翻阅过了,那神色让黎耀心里一惊。
那份文件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只是种种原因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先是她气自己,后来跟自己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在接着杨阳死了,这件事逐渐被他抛诸脑后了。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他愣了很久也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姜蔓不说话,眼神死盯着黎耀,那眼神让黎耀脊背发寒。
“对了,我昨晚买了鸡肉,等会儿我,”
“没什么想说的吗?”姜蔓打断黎耀的话,然后低下头盯着桌子上的文件,没有一个字不是在提醒着她的蠢笨。
黎耀站在门口,放下钥匙又换鞋,总之磨磨蹭蹭的不想到姜蔓身边来,他的那股子勇现在早被磨没了,面对这个女人,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爱,妥协,怯懦。
“我,早想告诉你来着。”黎耀终于走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和试探,“不是杨阳去世了吗,一直,没有机会。”
“你觉得我不认识字是吗?鉴定日期我看不见,黎耀,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找我,我早该想到的,你是谁啊?大名鼎鼎的黎总,怎么会打无把握的仗呢?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在那个院子里的日日夜夜你也可以告诉我,可是没有,你就是想看着我痛苦。”
如果不是她今天突发奇想去找书看,如果不是她今天给父母打电话,她会被瞒多久,她不知道,可能永远等不到黎耀的开口,她会在黎耀的纠缠与抉择中痛苦一辈子。
姜蔓没有哭,她就那么红着眼眶盯着黎耀的样子就足以让那个男人投降了。
“对不起。”黎耀说。
他承认他带着一丝丝报复的心理,想报复这个女人当年狠心抛下自己,还有她好不容易回来时看见自己却一本正经不冷不热的疏离,在哪个院子里,他每每对姜蔓倾尽温柔的时候,她眼中的不舍和挣扎,确实让他心里有一点快感。
“你在报复我,黎耀。”姜蔓嗓子又疼又干,声音也带着喑哑,“所以你故意压着这份报告,你让我清楚的认为你就是我的亲生弟弟,但却无休止的纠缠我对我好,让我舍不得你,你好看我痛苦是吗?黎耀,你说我狠,你又好到哪儿去了?”
“对不起。”他没办法反驳姜蔓说的,那都是事实,他当初做出这份报告,从黎家出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姜蔓。
他想抱着她,大声告诉她,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她低头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对自己说话冷嘲热讽的时候,那个姓赵的出来的时候,他突然不想这么干了,姜蔓的狠心让他真真切切的难过了两年多,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了。
他就是自私,他就是想看看,如果没有这份报告,他倾尽所有的对她,她是不是会做出跟两年前截然不同的选择,他确实低估了姜蔓的理智,也确确实实看见她的痛苦,他,黎耀再一次妥协了。
“黎耀,你放我走吧,我们之间这下可以彻彻底底的断了,无关乎血缘,无关乎家庭,我们,是陌路人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本书,护肤品还有衣服都是两周前黎耀才添置的,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黎耀僵硬这脖子转头,沙发上紧挨着姜蔓的身边放着一个包,并不大,他这时才注意到,一向穿家居服的姜蔓,今天穿带的格外整齐。
他慌了,他似乎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放过了她,那他们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他坐着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
“蔓蔓,我错了。”
这个男人弯下了他的膝盖,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跪祠堂,那时候他带着希望,这次,他是请求她留下,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下跪都给了姜蔓,不止以前,不止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