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祺正要跟何嘉提昨天晚上的事,纪律委员走上来,一脸盛气的表情:“早读不是让你俩说话的,再说话出去。”
“我们讨论问题呢。”何嘉敷衍。
“讨论问题吃东西啊。”纪律委员酸酸地说:“有些人,成绩差就算了,还总影响别人。”
“我影响你妈生你了?”何嘉直问到他脸上:“难怪动不动就要找我茬呢,蜥蜴精。”
纪律委员气的脸都绿了。他一走,颂祺和何嘉马上笑倒在桌上。
下课铃一响,顾井仪准点从桌上起来,眯眯眼问颂祺:“刚刚我听到你和何嘉说什么,彭川有没有问我?问我什么?”
没想到给他听见了。颂祺一怔,因为自觉和他不熟,所以不能问的太直接:“你认识阿飞吗?”
“阿飞?就那天在学校拦你那个?”顾井仪回忆了一下,“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原来是九中的,现在不上学了,怎么了?”
颂祺说:“阿飞是因为江沐才找上我的。”
“江沐和阿飞——你不是住在江沐家吗?”
“嗯。”
“想问什么直说。”
“江沐和阿飞是什么关系?”颂祺留神顾井仪的神色,“不是我想探听隐私,是现在这事牵及到我,不能不留个心眼儿。”
“这样啊。”顾井仪托着下巴,“其实这种事打听出来也不一定是真的,没什么用。是不是上次的事我连累你了?”
颂祺不说话。顾井仪也没问,照理就该这样结束了。那节课上他又走神,不自觉在画上添上眉毛眼睛,马上有了另一种生命,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
中午放学的时候,颂祺在车棚遇见顾井仪,很自然的,两人一起回家。回家路上有不少女生都朝他们看,顾井仪问:“阿飞最近找你了?”
颂祺说没有,“我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红灯。他们同时停下,身后一辆摩托车直射过来,顾井仪拉过颂祺,她竟忘了说谢谢。
回到江苑小区,顾井仪开口了:“那我帮你问问。”
她这才想起要道谢,两人一起走进电梯,他先摁下十六,然后是十五。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顾井仪忽然想到那天,隔着徐徐展开的电梯门望见颂祺,不是打开电视荧幕里跳出女主角的脸,而是根本像梦境一样。那时候也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其实很深刻。
想到这里他又看她,她显然在想事,思想时目光微微下视,睫毛长长的,像门廊下的雨。
果然人和画是不一样的。他能明白,颂祺的漂亮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懂得的漂亮,就像画作的留白,还未上色的画稿,没完成的永远是最好的。电梯从一楼到十五楼,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忽然间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心理,或者是,创作的人放不下,觉得打碎了可惜。他不是个自大的人,不能使自己觉得她是他创造出来的,可他毕竟是个男性,对美,对权利,本能地有一种控制。
电梯“叮”地展开。顾井仪打招呼:“走了。”
“好。”她目送他,电梯门缓缓合上,像谢幕一样。顾井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头,当然看不到她了。
颂祺回江家,一进门,江美茹就两眼笞杖般盯着她看。江沐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神气,她渥进牛皮沙发扶手椅里,一面打游戏,一面跷起一只腿不正经地抖着。
江美茹开口了:“真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还觉得不够怎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学人家做贼。”
江沐抖动的腿忽然卡顿一下,眼尾去勾颂祺,尖溜溜问一句:“你是不是拿我妈的项链了?”
“什么?”颂祺蹙眉,江沐便张致:“你少装傻!我妈发现项链没了!”
“没了就是我拿的?”颂祺淡淡地说:“没了不知道报警吗?”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自己没钱,还不会偷吗?”
颂祺说:“是啊,你不缺钱,不代表别人就不缺。”
江沐很紧张,知道颂祺一定知道她把项链卖了,把钱给了阿飞。其实江美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颂祺,只是忽然想起要戴找不到了,首饰盒子又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八成被她那死男人拿去讨好外面的野女人了。追究起来还要被外人看了笑话,只能吃哑巴亏。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万一哪天颂祺动了歪心思呢?刚刚那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颂祺也不蠢,淡淡对江美茹说:“都找过了吗?不然打电话问问江叔叔,也许拿去送什么人了。”一句话直戳江美茹的心,江美茹气的眼睛都要跳出来了,怕颂祺攻讦她,午饭结束就朝左邻右舍竞奔,大家都当笑话听,私下里笑她个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