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阜春瞧见了;她泪流满面。想:啊,就是为了这个!刚刚他才换上新的衬衫?巴巴取了私房钱给他和前妻生的女儿,也不怕被她发现?根本他还爱着他的前妻!
她鱼一样跳了出来,蹦得离地三丈高,嘴里叫喊:“你竟然这么做!你竟然!”
她一顿把父女两个全拆开,头发也乱了,嗓子也哑了,邻居们纷纷跑出来围观。
她指着颂书诚——她受够了!日子还有没有办法过?为什么别人问他要钱就是有,自己问就是没?他从前不这样的,现在鬼迷了心窍,就替哪个野人养起孩子来了!
“没什么闹不开的!”她喊。
邻居们围上来劝,她趁机把钱从颂书诚手里夺了过来,“既然你那么想念你的前妻!”她喊,“那你就去找她好了,本事多大!再养上几条野男人都不是问题!”
一听这话,颂书诚青了脸,又不好发作,于是三脚两步走开了。阜春赶上他,“你乐得当乌龟,没人耽误你去做那死人袜子!”骂完了。她赶回来,把门一推,关得如铁桶相似。里面沉寂了。一切像是从未发生。
尽管邻居们指指摘摘,窃窃私语,但这声音也同样被关在门外——唯有颂祺站在那里,脸上一下红一下白,钱没借到,还平白受了一场羞辱。
这天顾井仪和朋友有约,下午背电脑包出门,奶奶叨念今天天气冷,非让他添件外套,赶到时陈幕升已经来了。
“喂,我大老远从京都跑过来,你还让我等,有没有义气了?”陈幕升朝顾井仪翻白眼。
顾井仪摘了耳机,抬手一记锤子:“没义气?头给你打掉了。不给你出头我还不到了珞城呢。”扫眼四周,“方展年呢?他怎么没来?”
“来不了了,人家展年昨天唱歌把肺唱炸了,医生说是气胸,没法坐飞机。”
“你认真的?前天我才和他确认过人物原型,要不要这么不靠谱?”顾井仪打开电脑,“原型倒是做好了,问题是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把钱打过来?我爸现在一毛钱不给我,卡全冻结,我又沦落到要靠约稿接单了。”
陈幕升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啊,钱我有。诶?你爸不给钱,你妈也不给?”
“估计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吧。”顾井仪把电脑转给陈幕升:“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原画就算了,方展年这建模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陈幕升笑:“大哥,二维跟三维可不一样,设计方面谁比人你有天赋啊?上次我表哥开发的那游戏多亏你设计的皮肤。最近大火的那款游戏知道吗?光是靠皮肤一天就赚15个亿!”
顾井仪笑:“我外包过他家皮肤美宣,你忘了?”
顾井仪打小就和陈幕升方展年是朋友,三人一路货色,不是练书法翻墙,就是钢琴课跑路,不好好念书。顾井仪除了画画打游戏再没有别的乐趣,因为叛逆时常被断掉经济来源,现在就靠兼职这单来养活自己。
陈幕升看着屏幕,眼梢带过一点窗景:“诶,你看那边。”
“看什么?”顾井仪不耐烦,“你专心点。”
“那儿有个妹子,好像还挺好看的。”
顾井仪敷衍地瞟了一眼,觉得不对,又转过头,这下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他快速起身,一阵风走过去,“颂祺?”
窗外鸟啼了一声。一方金阳筛过翠阴阴的梧桐树,直穿进花式镂空窗格子,掷出满室阳光碎片。一张谈不上多惊奇的脸,印上那淡淡的金箔纸的光影,如此明朗、深邃。没有比这更瑰丽的人间了。
颂祺是因为顾井仪才笑,他脸上那种小孩儿的喜气太惹人了。随即看到不远处陈幕升招了招手,“跟你朋友啊。”
顾井仪问:“你在这儿做兼职?”
“嗯。不过这周刚开始。”
那天她离开颂书诚家,路过师大,看到这家书巷咖啡馆招周末临时工,平时学生们课任紧张,懒得出校门,周六周天是高峰期,虽然挣不了太多,但应该够一顿饭钱。当然,如果她知道今天顾井仪会出现,可能就不会来,免得尴尬,现在看好像也没什么。
当然不合适问长问短,顾井仪笑了一下,说:“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忙你的。”
回到座位上,陈幕升问顾井仪:“跟人家认识啊?怎么认识的?”
顾井仪说:“那是我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