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家都和离快两年了,和离之时,他不知道多兴高采烈,一去逍遥坊就玩疯了,说什么终于又自由。
如今却清楚知道人家什么时候相看,什么时候再嫁,就连人家要改嫁的对象背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你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看了他许久,谢桥最后感叹一句。
不知陈瑜听见了没有,总之床上再没有声音传来。
床被占了,谢桥也没有让人给他安排另外的房间了,只在榻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拂晓,陈瑜醒来,便瞧见靠坐在在墙角看着窗外的谢桥,微讶问道,“你怎么醒那么早?”
谢桥看过来,陈瑜揉了揉眼睛,瞧见谢桥眼下的一圈黑,怔了一下,“你一夜没睡?”
谢桥转头,继续看向窗外,没有言语。
陈瑜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下床来到榻前,看着满身落寞的人,又问,“发生了何事?”
顿了顿,“是不是……”南嫤?
他没问完,便已经听见谢桥淡淡道,“她……可能不爱我……”声音里滑出苦涩,将气息堵了一下,简单一句话,险些说得不完整。
又有些苍凉,像古寺的钟声,从远古飘来,跨越了几千年,几万年,沾染着说不清道不明抓不到的悲伤情愫,布满了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荒漠……
“你想一整夜,然后得出了这个结论?”陈瑜问道。
谢桥不语,眼中无神。
“我玩够了。”好一会儿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那是陈瑜见过最难看的笑,他说,“陈瑜,我玩够了,原本我也只是玩玩而已,刚好有一个女人投怀送抱,于是我成全她,也成全自己,体验了一番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如此而已。但如今,她让我恶心,我觉得脏……”
“脏?”陈瑜微惊。他没有想到谢桥会把这个词用到南嫤身上。他太知道这个词的严重性,一旦谢桥用了这个词,便等于是谢桥将人判了死刑——谢桥在对某些事情上有严重洁癖,至少男女之事上一定有,而这种洁癖究竟到什么程度,想必除了谢桥谁也不清楚。
可是南嫤究竟做了什么,让谢桥变成这样?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谢桥看南嫤一眼都甜得跟什么似的么?
“她背叛了你?”陈瑜想了许多,只想到这种可能。
谢桥又不言语。
陈瑜见他沉默,以为是默认,不由得更加惊讶。看来谢桥一开始就是对的,南嫤一开始接近他,便是带有目的。
思及此,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和离啊!”谢桥不假思索。他答得太快,反而让陈瑜听出了赌气的成分。
谢桥不喜欢南嫤陈瑜是知道的。谢桥当初同意与南嫤成亲,是因为燕婉的一句话。
燕婉当时找到谢桥,说,“别为我犯傻,你成婚吧,好让大家都放心。”她说的大家,包括她自己,也包括太子。
所以,后来谢桥娶亲了,娶了南嫤。
他带着敷衍与南嫤成亲,带着好奇看称声爱慕他的女子如何爱他,带着探究肆意感受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就这样与南嫤胡闹了一年。如今,他大概也是真的玩累了,也可能发现了南嫤接近他的目的,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厌倦了南嫤……
不论如何,此时此刻,陈瑜却想劝谢桥先别和离。但他努力半天,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最后只能说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真的?”谢桥眉毛一挑,忽而看过来。
陈瑜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瑜执拗不过谢桥,当日还是花了重金,请了帝都三个最好的戏班过来给谢桥轮流唱戏,陈府锣鼓不断,咿咿呀呀持续了好几日。
仍没有人来,大概再也没有人管他了,谢桥又开始喝起了酒,陈瑜不敢给他喝烈酒,只给了一些果酒。
可这都让他喝醉了。
他醉了,便嚷嚷着让人拿纸墨笔砚伺候。
陈瑜不解,问他为何。
他打手一挥,摔了手中的空酒瓶,大喊,“写和离书啊!”
“哦,不,不是和离书,是休书!”
“我要休了她!
不断嚷嚷着,引得陈父陈母都过来了,陈瑜无法只好让人给他去拿。
可他哪里还能写字,握笔都颤颤巍巍的,仅“休书”两字写了半天,也只歪歪扭扭的在纸上画出了巨大的“休”字,而就这一个字,便几乎已经占满了整张纸,连“书”字都没地方写,更别说其他内容了。
可他还在认真写着。
陈瑜摆摆手,示意台上唱戏的人都退下。一切都安静下来。
谢桥开始在“休”字之上,继续写“书”字了。
“相公。”
书字只写了半笔,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谢桥身子分明顿了一下,继而陈瑜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站在桌前书写的人,忽将毛笔一扔,一把卷起面前写了不到两个字的纸一揉。揉成一团,紧紧捏在手中,这才缓缓回头,脸上醉意好似已全无。
然后他冷冷的看着来人,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