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女。闺女说忙着教课,炉子也生不好,经常挨冻。饭也没时间做,经常不吃晚饭。许母一听就急了,匆匆忙忙把家里收拾了收拾,就催着老伴,开着四轮农用小毛车,拉着家里的东西,就来县城了。
许则欢跟单位说了一声,来帮妈妈收拾东西。其实平房里,处处都是文因朝和她的心血。她不但给父母准备了大件的生活用品,甚至连一些小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像香皂盒、牙刷、冼衣粉……
本来以为,爸爸妈妈只要带着随身衣物就好。没想到,这可真是搬家,一车斗都装得满满当当。许则欢一看,妈妈用旧棉袄包着那些怕冻的白菜土豆,甚至还拉了一缸酸菜,都冻得有冰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再有就是一些她觉得没什么用的东西。看到妈妈也零零碎碎地从车上倒腾了下来。什么衣服毛毯、电视和VCD;甚至是小板凳、痒痒挠、拔火罐的玻璃瓶……
一家人足足忙乎了大半天,各种东西才算勉强就绪。妈妈不喜欢许则欢挂在墙上的书法,说哪天去买幅年画回来换上。还对东屋的教室进行了改良,非说她坐的椅子凉,把在家就用缝纫机做好的椅垫铺上了。真是亲妈,连椅垫里都絮了鹅绒。许则欢一摸就知道了,鹅毛根本不会这么柔软。
妈妈还给她做了一床鹅绒褥子。想让她晚上就睡在这里,别回家了。许则欢不打算和爸妈一起住,觉得太受拘束。比如,她要是想贪黑写小说,妈妈肯定不让,还会跟她各种讲熬夜的坏处。
她可不想天天听妈妈唠叨。再说,她还想每天和冯文静聊天呢。妈妈是那种热闹的性格,用不了几天,就能交到新朋友。对这点,许则欢非常有信心。之前妈妈就是,来县城没多久,就和一大帮老太太混熟了,每天都有人找她打扑克,还有人找她一起散步,忙得不可开交。
许则欢本来打算,刚来的第一天,领爸妈去外面吃点好吃的。她记得爸爸六十多岁以后,最喜欢下饭店,跟小孩似的。
没想到,现在的妈妈还有精力,刚到这儿,就张罗着在家做。许则欢抗议:“多折腾啊,再说,还得去买菜和买肉。”
“这不比夏天干活轻巧多了?人啊,真是没有遭不了的罪,没有享不了的福。”妈妈说。“你累你歇着,我去买。”
许则欢怎么可能让妈妈累着,自己麻溜去了。再说累,都分不清到底谁是老年人了。
第二天早上,她多睡了一会儿,结果手机震天响。妈妈说把农村的电话挪过来了,已经办好了相关手续,试试好不好使。还问她怎么半天都不开机,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
能有什么事儿。以前妈妈在乡下,不能盯得这么紧。现在可好,就近监督呢,一再告诉她,要早睡早起。
连冯文静都没有这么麻烦。冯文静早就知道她的生活规律了,一般不打扰她。要是起得早,有时会煮点粥,拌个小咸菜,把买来的包子帮她热在锅里。
妈妈让她中午过去吃饭。她懒得往那边折腾,结果妈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许则欢只好说:“那我晚上过去。”
结果,才下午四点多,爸爸就打电话过来:“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五点。”她醒悟过来,难道爸妈在等自己吃饭吗?冬天的时候,父母在乡下都是吃两顿饭的。通常是九点多才吃早饭,两三点钟吃另一顿。
她又赶紧追问:“爸,你们还没吃饭呢?”
“是啊,等你呢。”
“那你们垫补一口,我马上就过去。”看来,她只好早退了。要不,再把爸妈饿坏了。
“行,那我让你妈现在就煮饺子。”
我天,妈妈还包饺子了。许则欢确实想吃饺子了,很久没吃到妈妈包的了。外面卖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实惠,感觉连皮带馅都是轻飘飘的,一点都不香,油放得还太多。
本来许则欢还打算把手头的教案写完。她一边教学,一边整理教授作文课的方法。将来可以教给弟弟,也可以出一本书。等到网课普及的时候,还可以做线上作文班,针对全国的学生教授作文课。
或者,影响力大的话,还可以开全国作文学校加盟班?
许则欢收起了本子,都塞进背着的大包里。冬天的天可真短,才四点多,天就有些黑了。现在单位纪律也不严,很多办公室都没人了,早已经锁门。
她匆匆往妈家走。一边走,一边在想,给爸爸买点什么。水果?昨晚去上课的时候,已经买了。倒是路边的一声吆喝,引起了她的注意:“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小贩冻得一边跺着脚,一边仍旧在叫卖着。妈妈最爱吃糖葫芦了,每年冬天,许则欢都会往家里买一些。以前是坐车往农村捎,那些糖稀常常粘在塑料袋上。现在都在县城,往回家买就更方便了。
她举着一把糖葫芦往家走,感叹现在物价可真便宜,才一块钱一根。而很多年后,都已经涨到五块钱一根了。什么东西都涨价,卖糖葫芦的小贩也需要生活啊。
她进屋的时候,屋里并不是想象的灯火通明,只有厨房亮着灯,妈妈在热气袅袅中忙碌着。见到她,妈妈就埋怨了一句:“又乱花钱!以后可别买了,挺贵的,我其实早就吃够了……”
怎么可能呢,对糖葫芦,妈妈从来也没有厌倦过。
前屋还黑着,爸爸在屋里摸黑看电视。许则欢问:“爸,怎么不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