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怨念,很像小学时被越过三八线的同桌扯掉时的反应。
陆致远有些好笑,“才一根而已。”
双意微微睁大眼睛,“什么叫才一根而已!你知道当代年轻人最缺的是什么吗?”
“头发?”
“你知道就好,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我。”
陆致远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你怎么证明头发不是自然脱落,粘到我衣服上,而是被我扯掉的呢?”
双意哑然。
陆致远故意道:“你证明不出来,我姑且认为你是碰瓷的。”
双意被噎了一回,不甘心,将问题抛给他,“那你怎么证明我的头发不是被你扯掉的,而是自然脱落的?”
陆致远:“你抄作业,不及格。”
双意:“你幼稚,学我说话。”
陆致远:“彼此彼此。”
两人凝视着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
身心放松。
莫名的旖旎在这昏黄的氛围中弥散开来,陆致远觉得有些燥热,随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
理智告诉他再这样下去可能不妙。
酒吧里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门不知怎么打开了一条缝。
伴随着浑厚悠长的钟声,门外传来整齐响亮的新年倒计时的人声。
隔壁街就是南城著名的跨年街,每年除夕晚上都会敲钟,举办烟火大会。
成百上千的年轻人一起随着钟声倒计时。
“七!”
“六!”
……
“三!”
温热细腻的触感自手腕传来,陆致远下意识低头看去。
“二!”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陆致远凝视着握住自己手腕的人,眸色深深,并没有挣脱。
双意全神贯注地盯着男人的表盘,一脸认真。
“一!”
伴随着最后一声倒计时响起,她抬起脸,对上他的视线,扬起甜甜笑容,眼睛弯成星月状。
“新年快乐呀,陆医生。”
巨大落地窗外。满天烟火瞬间在夜空中炸开,绽放出一簇簇璀璨的花束,又转瞬即逝,被后续冲向夜空的光束取代。
陆致远一时竟分不清是被一瞬间点亮夜空的烟花恍了眼,还是被她的笑容眩晕了,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形的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自觉将左手虚握成拳头状。
烟火落幕,一切归于平静,起伏的只有将要控制不住的冲动。
她还轻轻握着他的手腕。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的表准不准。”双意一本正经地扯道,表情真诚又无辜。
如果陆致远18岁的时候,可能真信了她的话,可是他现在28岁,自然明白她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准吗?”声色喑哑。
双意松开他的手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神色淡定,“嗯,挺准的。”
陆致远却反手抓住她往回缩的右手手腕。
纤细的手腕,很轻易地被他全部握住。
双意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解。
陆致远学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的戒指挺好看的。”
双意惊喜道:“真的吗?谢谢,我也很喜欢。”
“……”
陆致远分不清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吊着的,焦渴万分,却喝不到近在眼前的泉水,心里像被羽毛挠过似的,痒的很。
“有同款吗?”他再次问,握住她的手腕的力道都紧了几分。
双意:“有的,我这款是女戒,对应有一款男戒,也挺好看的。”
她回答的很认真,一板一眼的,像是店里回答顾客的销售。
这时候反倒老实了。
仿佛一盆冷水浇下,陆致远内心的燥热与冲动熄了大半。
他松开她的手腕,淡淡收回手,拿起旁边凳子上的风衣搭在胳膊上,淡淡道:“要打烊了,我送你回去。”
双意不语,乖巧地跟在他后面往外面走,然后站在路边等他把车开过来。
冬天的南城只是有些微冷,衬衫加外套足以应付。
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在路边,双意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趁着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陆致远问:“把你送到哪里?”
他没问她住哪儿,而是说将她送到哪里。
双意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再按下去,垂着头。
陆致远以为她在思考哪个路口回家方便,于是耐心地等着,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半响,才听到她淡淡的,落寞的声音,“我没地方去,去哪里都可以。”
陆致远敲着方向盘的手指倏地顿住,内心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有种被耍的恼羞成怒。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冷硬道:“去你那只男戒的拥有者那里。”
把他当什么了。
忽然,眼前摊开一只手掌,掌心静静地躺着与她中指一模一样的同款银白戒指,只不过明显大了一圈。
同款男戒。
双意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的。
有些方面,不只是男人无师自通,女人也是。
陆致远愣了半响,才有所动作,用胳膊撑着车窗,扶额,捂着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
他咬了咬食指,控制嘴角笑容,看了看眼前的戒指,又睨了她一眼,对上她促狭的笑意,好气又好笑。
陆致远没好气地拉下她的手,从她手心里顺走那枚廉价的戒指,低骂了一句,“狡猾的骗子!”
宋小川果真是骗人的。
双意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轻轻道:“愚蠢的医生。”
陆致远拿走戒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便急不可耐地打起方向盘,往家里开,速度都比平时多了几十迈。
火急火燎的样子,像十八岁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