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姮狡黠一笑,说道:“我跳的时候已经不高了,就是脚扭了,我骗他们的。我要是不装的严重一些,说不定他们就把我送去给那个什么杀小孩的贵人了。”
杨姮说着,瘸着脚就开始打量柴房,这一看却狠狠错愕了一番。
柴房角落里,竟然还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子。
杨姮拉着小林走了过去,女孩子浑身通红,唇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脸还有些肿,像是被人打过还没消肿。
杨姮小心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女孩的额头,那女孩却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杨姮的手腕,指甲狠狠掐进杨姮的手背上,杨姮差点喊出声。
小林看到,立刻去帮杨姮,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掰开女孩的手,却看到女孩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像是被人咬地,又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的。
杨姮惊魂未定地看向女孩的脸,女孩双眼湛亮,眼神可怕极了,就像徐风看到他爷爷被杀时的眼神一样。
女孩眉眼清秀动人,可是微肿的额头却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你是柳叶吗?”
杨姮想到了蓉姑娘口中的另外一个孩子,眼前的小姐姐比他们要大一些,看着遍体鳞伤的模样,刚好和那个柳叶对上。
躺在被褥上的女孩冷冷地转过脸,无比厌恶地吼道:“别喊我那个恶心的名字,我叫柳如漻,我爹是礼部尚书,我不是你们这种恶心的妓女,我要杀了你们,啊!”
女孩嘶吼着,可是她的嗓子几乎完全是哑的,便让这嘶吼声听上去更悲哀。
杨姮怕这女孩子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便立刻按住了女孩,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柳如漻,你不是摘花楼的人,我们也不是,我们是被人抓进来的。你别喊,你别引外面的人进来。”
躺在被褥上的柳如漻看着眼前小小的杨姮,逐渐放弃了挣扎,转而呜咽着低低哭了起来。
从他爹被听信谗言的皇帝斩首,她从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沦为被流放的罪人,又被恶徒谋利送到摘花楼,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听到过有人喊她的名字了。
杨姮见柳如漻终于安静了下来,便让小林看着她,自己去起身查看柴房,却听到柳如漻冷冷的声音。
“别看了,这里只有一扇门,其余地方都被钉死了。”
杨姮拧着眉毛回到柳如漻身边,说道:“我听到有个蓉姑娘说,丹娘买我们是为了把我们两个送给一位爱折磨人的贵人,如果你是他们说的柳叶的话,那你这样一定是那位贵人折磨的,我们不想死,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吗?”
刚刚安静下来的柳如漻忽然眼瞳紧缩,浑身战栗起来,她喉间低低嘶吼着,然后忽然坐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干草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擦。
杨姮和小林吓得连忙后退,可眨眼间,杨姮便看到柳如漻把自己的皮肤全部擦出了血痕,便立刻喊小林一起上,用力摁住了柳如漻,制止她自残。
“柳姐姐,你清醒一下。你流血了!”
可是柳如漻却眼神混沌地像是陷入了疯癫之中,完全不听劝,杨姮咬牙,抄起一根短木柴打晕了柳如漻。
这一次,倒是成功了。
两个人累瘫在地上。
“她,疯了,像我娘。”小林突然开口。
杨姮怔住,掀开了柳如漻地衣服,发现她除了手臂,身上其他地方也全是伤口。
“她一定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小林,我们如果被送去给那个贵人,可能会比她更惨,蓉姑娘说,我们会死。”
杨姮以前对于死是没有感触的,可直到那一群骑马的士兵冲进南梦村,徐诚叔叔为了保护她死在她面前,他滚烫腥稠的血喷溅在她脸上。
她第一次知道死,是很可怕的词。
杨姮狠狠咬住了手指,她害怕,她想离开这,阿娘为什么不来救她?
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杨姮的手指,杨姮转头,看到小林用乌黑乌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你别怕,我不怕死。你腿断了,我替你去见,坏人。”
咸咸的眼泪掉在了嘴巴上,杨姮张嘴吞掉了眼泪,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
“小林你真傻,我们两个肯定会一起被送去的,被送去之前我们跑吧。冲你刚才的话,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小林不说话,踮脚抬手擦了擦杨姮的眼泪。
他心想,其实丢下也没关系的。
他爹丢下了他,娘也丢下了他,本来也没人要他。
但是一直等到三天后,虚弱的柳如漻已经能站起来了,杨姮都没能找到机会逃跑。
丹娘根本不开门,即使杨姮假装要自杀,丹娘也只是表示,他们想死可以直接死在柴房。
柳如漻倒是想死,却被杨姮拦住了。
“柳姐姐,我娘说,这世界上最懦弱的人就是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你说你阿爹是被冤枉的,难道你不替他伸冤吗?别人把你害得这么惨,你死了,痛苦悲惨的只是你,坏人却依然好好活着。凭什么呢?”
“我娘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活着,人活着,就会有无数种可能。我想你阿娘也一定希望你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