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做主,走上前去,说道:“让她们和我们一起回应安城吧,在公主身边,我们总是能时时照拂的。”
杨姮没有纠结太久,便答应了徐秋。
离开前,她带着徐秋和徐春走到移栽了五棵枣树的土坑边,三人一起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杨姮伸手摸了摸自己刻下的两行字,咬着唇头也不回跑上了马车。
闻人非从那棵树旁路过,看着那行字,微微沉默。
那上面刻着——
南梦村十六户亡于至和七年冬
立碑人南梦村后人杨姮
——
车马渐渐远行,闻人非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南梦村,刚巧看到了种在路旁的一排枣树,如今只剩下五棵树了。
“此地依山傍水,地势犹如卧龙,然而这十棵枣树却犹如十根钉钉住了这条龙,倒是破坏了风水。”
杨姮听得好奇,忍不住问向红袖:“姑姑,国师大人看风水很厉害吗?”
红袖轻笑,拿了糕点分给徐秋和徐春,说道:“国师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擅观星看势断人命格。”
杨姮听着,神色微怔,旋即凑到了闻人非身边,问道:“国师大人,你刚才说南梦村的地势是卧龙被束缚住了?那如今我搬走了五棵树,现在呢?”
闻人非:“镇龙钉已除,则卧龙将飞。”
杨姮:“可是,还有五棵树,要不我们回去把那五棵树也搬走吧,我听人家说,如果先祖的坟墓风水好,能后照拂后代的。”
南梦村的废墟,便是南梦村十六户人家的墓。
闻人非抬手掀开帘子,漆黑的眼瞳掠过车后那排远去的枣树,突然望见一个骑马疾行的影子,如风一般从那枣树后穿过。
一瞬天光四洒,风吹云散。
闻人非眼瞳一紧,抿唇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抛在了桌上,待看清那铜钱所落的位置和正反面,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你挪走了这五棵树,倒真真是让着死地成了宝地。天门洞开,五柱盘龙。墓穴养气,枣生叶叶,息息不断。”
杨姮听得不甚分明,可是无论她怎么求,闻人非便如老僧入定,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红袖摇头,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既然不关咱们的事情,公主别再问了。”
杨姮撇嘴,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颗甜枣把玩。
徐秋看杨姮只是将那枣子在手里颠来倒去却不吃,便问道:“你想你娘了吗?”
杨姮低头,不怎么开心地弯了弯嘴角。
“我想我娘了,我还在想……徐风,那日他是与我一起从马上摔下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救起来。如果他回了南梦村,看到我刻的字……应该会知道我还活着吧。”
徐秋知道村里那么多小孩,就杨姮和徐风玩得最好,整天形影不离的,便安慰道:“不会啦,徐风是所有人里水性是最好的,若是掉到水里,他一定能上岸的。”
杨姮看着手里那颗小小的枣子,说道:“他可,一定要上岸呐。”
南梦村,不知道自己刚刚还在被人期许一定要活着的少年,狼狈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身上的黑衣也不知道汗水,雨水还是血水,深深浅浅一片皱在一起,徐风抬手擦了擦脖子,乌黑的头发上竟然摸出了淡淡的嫣红色。
忍着伤口的疼痛,徐风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充作拐棍,一步一瘸地走向了废墟中央的那五棵枣树。
这树,为何会在这里?
徐风沿着废墟一点点走完了整个南梦村,找到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从心底到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最后他松开树枝,跪在了树下。
背后马蹄声嘶鸣,司徒破望着跪在树前的徐风,提枪走了过去。
“人都已经死了,你就算在这里跪一天,十天,十年,你死去的父母亲人也都不会活着回来。”
“你想看他们的尸体吗?就在你面前的这片土壤之下,现在挖,他们还没有腐烂,你还可以看看他们的脸,然后哭哭啼啼和他们一起去死,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司徒破眉目一沉,一枪狠狠打在了徐风的肩头,徐风直接被打趴在了地上。
“徐风,我是司徒家的养子,而你是司徒家唯一的血脉了。我冒死回来救你,把你带走不是为了让你逞一时之勇不顾重伤从百里之外赶回来送死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继续做徐风,当做南梦村的大火是一场梦,然后藏头露尾地过一辈子,也算给司徒家留一条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