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风立刻松开了杨姮，转过了脸。

杨姮低头伸手，一寸寸摸过横梁，然后在最末端，杨姮摸到了那个花瓣徽记。

“我在找我阿娘的徽记，这个装置，我曾经在她的手札里见过，机关精巧复杂，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这里有我娘的徽记，从木料的新旧程度来看，这东西应该才用了两三年……我娘一定还活着，徐风……我娘还活着。”

司徒风也看到了那花瓣徽记，目光怔然，难道徐蕊真的还活着？

“我不是徐风，你认错人了。既然确认完了，就下去吧，否则追不上先前那些竹筏了。”

江心月明却依然只能照亮一小簇地方，但是司徒风耳力极佳，追寻不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先一步离开的那批竹筏，两人不敢妄动，只悄悄跟在了最末。

杨姮趁机在顾夫人身上翻找出了那账本，账本是从七年前开始记录的，起初只是一些零散的记录，兵器数目不大，但从四年前开始，账本上记载的兵器数量翻倍了。

“为什么四年前开始这些兵器数目大增，是因为他们抓了更多的铁匠？还是顾佛养了更多的私兵？”

杨姮不解，账目上有些字写的非常奇怪，很明显是故意写错的，只有写账本的人和顾佛大概能知道这些兵器数目上对应的字是什么意思。

司徒风看杨姮皱眉咬唇的样子，有一瞬好像看到了南梦村竹屋里那个小女孩，每次完不成徐蕊布置的功课，她就是这样。

他那时候总是担心，这丫头会不会把自己的嘴巴咬出血来。

竹竿入水的声音厚重温和，一下一下拍打在司徒风的心上，他进应安之前，明明已经和柳如漻设想过了各种复仇途中会出现的意外情况，包括来平州可能会九死一生。

也曾想过他的身份是否会被暴露，从而打草惊蛇，功未成而身先死。

但……无论是哪一种假设，这个假设里都没有杨姮的出现，而且……她竟然是敬淳公主，杨竟的女儿！

他要杀了顾佛，搬倒陆鼎，为他的父母，兄妹，整个南梦村还有——以为早已经死去的杨姮和徐蕊母女报仇，可如今杨竟是庇护杨姮长大的生父。

但如果不能搬倒杨竟这个昏君，那也根本无法彻底铲顾佛和陆鼎。

剑眉下的双目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夜空，一点点变得漆黑冰冷。

应该装作陌路人，这样反目成仇之日，才能免去牵绊，可是……若真到那日，她会恨死他吗？

“司徒风，司徒风！”耳边传来少女清脆的喊声，司徒风回过神，看到杨姮兴冲冲地对着他举起了账本。

“我知道了，我听闻四五年前民间有人改善了炼铁的步骤和流程，炼铁和铸造铁器的时间大大缩短，然后前朝有官员将这个方法收集整理又传播到了民间，当时魏明还与我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太子却说不应该让民间百姓知道这些办法，这种机密要掌握在朝廷手中。”

“真是笑话，那法子原本就是民间匠人摸索出来的。不过如果那时候顾佛手底下的人也学会了这个说法，那么他们打造兵器的数量就会大大增加，就可以解释这些突然变多的数目了。”

司徒风点头，说道：“但是这上面兵器数目，累计起来早就过了十万，平州城才多少人口，顾佛若是有私兵，哪里能藏得住他十几万的兵？”

杨姮咬唇，忽然脚下竹筏一顿，杨姮失重，向前扑去，落水之刻，司徒风一把拉住了她。杨姮惊魂未定转身，与司徒风四目相对，鼻翼紧贴，一瞬间，四周夜风都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