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和我讲讲,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敬淳公主吗?”
司徒风看着杨姮,又抬头望向皇帝所在的宫殿,终究是问出了这个从他第一次和杨姮重逢后,便一直徘徊在心头的问题。
他要复仇的目标从来明确,是顾佛,是陆鼎,也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是他们联手,屠灭了南梦村。
可,杨姮,却成了公主。
他一直以来,每次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时候,便会想到这一点,于是那一句承认,便总是无法出口。
杨姮指了指树梢,说道:“你带我上那里,我告诉你,这是一个很曲折的故事,要从我阿娘生我以前开始说起。”
司徒风一把拦住杨姮,足尖轻跃,便带着杨姮跳上了那棵青梧树。
暮春时节,枝叶繁茂,若无人细细查看,根本不能发现这大树树梢上,竟然坐了两个人。
杨姮以前也会爬上这棵树,树很高,半个皇城可以尽收眼底。
杨姮指了指宫门的方向,说道:“这棵树是我阿娘在宫里种下的,有十多年了,前些年,坐在这里,还只能看到半座皇宫,如今已经能看到最外围的宫墙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谋划着复仇,谋划着离开这里,找到我娘。”
“我娘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大约知道,她的家乡不在大梁,在一个与大梁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有魅力,她因为意外来到了大梁,可能刚好落在了皇宫?总之她遇到了我的阿爹,不是陛下,是多年前被冠上了谋逆罪名的八皇子——杨是。”
“我不知道我娘是否卷入了那场皇位之争,但陛下将我娘困在宫中,封为淳妃——可我娘却在怀上我后逃出了宫,但我阿爹为了保护我娘和未出生的我,死了。陛下则只能对外宣称,淳妃亡故。”
“当年,顾佛和陆鼎找到了南梦村,为了抓我娘才屠村……你们一家,原是八皇子的侍卫,忠心耿耿,所以一直隐居在我娘附近保护我娘和我……”
杨姮的故事漫长至极,她讲述的时候口气平稳,但司徒风知道,她没讲一句,便是在挖开她曾经的伤口,又经历一遍那些痛苦的回忆。
司徒风解下了披风,盖在少女微微颤抖的单薄肩头。
“所以,陛下为了寻到你娘,又或者他其实怀疑你可能是他的骨血,所以让你成为了敬淳公主,但实际上,他将你囚在了这座宫里。”
“为了活着找到我娘,我就这么屈服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没骨气啊。”
杨姮笑着看向司徒风,明丽的脸庞上,那双漂亮的杏眸隐隐闪动着泪光,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痛苦回忆,她从来无人诉说,哪怕是念秋,她也无法开口。
司徒风望着远处被黑夜淹没的宫殿,一字一字说道:“杨姮,在这样的世道,活着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不仅为自己活着,还为了死去的人活着,我们要为他们复仇,不是屈服,我们只是在蛰伏。”
“但,惊蛰已过,万物复苏,我们快要破土了。”
杨姮抓住了司徒风的手腕,司徒风转头,星目深邃,说道:“杨姮,我的复仇不止顾佛和陆鼎,大梁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我会颠覆它,所以……杨竟得死,这样,你还希望我是徐风吗?”
风轻轻吹过杨姮的耳畔,青丝随风飞舞,杨姮有些恍惚,她用力抓着司徒风的手臂,难以压制住心头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