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闵牛僧孺两位宰相深夜在长街相会,不管内情如何,都给黑暗笼罩下的长安带来不可知的涟漪,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注视着这一幕,长街的角落里,一团黑影动也不动,看着那辆马车慢慢走远,中书门下政事堂的宰相,还不是谁敢轻易招惹的。
那团阴影躲在暗处,马车走了许久也没见动静,果然,先后有两三波人先后出来盘查,阴影还注意到暗处有几处暗哨一直都没有动弹,平章权势之大,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那团阴影仿佛变成了一团淡淡的烟,轻飘飘静悄悄消失了,在兜了好几个圈子,留着几个防止追踪的陷阱,才一溜烟的往平康坊而去,东市西侧的平康坊是长安最繁华的风月之地,也是长安少有几个没有坊门围墙的什邡,银桂坊高楼别致,灯光通明,虽然此时依然闭馆,但里面小娘子们还在辛勤的排练着明日的演出,丝竹声乐悠扬婉转,美人儿随着乐曲摇曳起舞,动人非凡。
淡淡的人影轻飘飘恍若无物,踏着窗台就溜进了银桂坊,有些得意,没人发觉,噢耶,悄悄的回房间,就当在睡懒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正悄悄开心呢,身后的楼梯悄然作响,一个女子带着笑意出现在人影身后,“三姐,你回来了,给你留着晚饭呢!”
人影吓了一跳,竖起一根手指,嘘!然后压低声音道,“烟秀,你不去排练,管我做什么?”
烟秀笑的妩媚,魅惑天成道,“三姐,我很忙哦,没有二姐的吩咐,才不会管谁家猫儿溜出去了呢,天天到处跑,楼里的事情也不操心,能带回来一个俊俏哥儿给姐妹们耍耍也是好的啊,竟是自己外面打野食,哼!”
三娘昭秀满面羞赧,扑过去挠烟秀痒痒,“好啊,小妹,你说谁是夜猫儿?咱们借出去那么多钱,不去看着行吗?单单利息就够银桂坊一年的收入了,眼下债帅风波闹成这样子,可不能人死了债务就消了,咱们的钱可是要看紧的!俊俏哥儿,能吃能喝?还不如角先生管用,要不要借你玩一玩啊?”
烟秀被三娘彪悍的话吓一跳,防线失守,被挠痒痒身体发软,竭力抵抗上下招架笑的喘不过气来,“好好好,我的好三姐,怕了你了!你自己玩吧,敬谢不敏,惹不起!咯咯,痒,别挠了!三姐,下去吃饭吧,再热就没味道了。”
看着小妹烟秀笑的鬓发松懈衣衫不整,三娘昭秀很是得意,在烟秀耳边吹了一口气,“知道了,小妹还真是贤妻良母,不如早早嫁了,生个娃儿给我耍耍怎么样?”
烟秀一个灵巧的闪身,逃脱三娘的魔爪,皱着鼻子嗔道,“三姐就是爱闹,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已经嫁给银桂坊了,这辈子就这么逍遥自在的过去,就很开心了!”
三娘昭秀作势还要闹,正要如扑蝶般去捉小妹烟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淡然却又几分宠溺的声音道,“三儿,时不时溜出去就算了,回来就胡闹,回屋打理一下,下来坐坐!”
声音如在耳边清晰,是二娘楚秀!三娘昭秀和九娘烟秀同时扮了个怪脸,二娘的谆谆教诲她们可都是经受不起,连忙各自去收拾,要不二娘的教育就会接踵而至了!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白衣的昭秀轻飘飘走下来,烟秀挥手遣散了排练的弟子们,银桂坊里逐渐安静下来,主事的几个姐们闲聚在一起,倒也轻松惬意,二娘楚秀坐在桌边,面前堆着账册,正在用算筹计算着什么,三娘昭秀笑嘻嘻的就凑过去了,撇了一眼账册,见是银桂坊收支明细,便笑道,“二姐,银桂坊的收入还不如外面的息钱收入高,你还不如多操心咱们借出去的钱呢!”
二娘楚秀一边忙活一边笑,“那可不一样,银桂坊是我们姐妹安身立命的地方,外面的钱再多,也没有银桂坊踏实;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自进入这大和四年,长安城里就不平静,小心一些别出了岔子,外面的各条线路都先歇一歇,你怎么还往外面跑?”
三娘昭秀连忙道,“姐,我听你的,上次你吩咐了之后我就没有再放贷出去,该收的都已经收回来了,那些暂时收不回来的,我总要看着吧,别谁一根绳子吊死了,咱们的钱就打了水漂,你说是不是?”
“就你性子野,”二娘楚秀眼眉如画,眼皮都不抬一下,“账目我大致看了,咱们没有亏钱,利润还算充足,大和四年就剩这几天了,有些呆账也无关紧要,回头我给你平掉账目,债帅风波死的人已经不少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唉,也不知道是谁在设局,竟然把整个长安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娘昭秀和九娘烟秀都吓了一跳,烟秀道,“二姐,为什么会这么说?谁有这么大本事?”
三娘昭秀则是眼神闪亮,“哇呀,这么大一个局,能捞多少钱啊,二姐,你有什么消息吗?”
二娘楚秀放下手里的算筹,琢磨了一下道,“我仔细的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债帅风波看似浑然天成无懈可击,但是那多钱不会凭空消失,总会流到一个地方,落到谁的手里,最近我得到一个隐秘的消息,长安城里有人在大量的收购黄金,金价大涨,我就可以确定,债帅风波是有人在布局,而且现在他已经在收网了!”
三娘昭秀和九娘烟秀面面相觑,她们从不怀疑二姐的目光,如果二娘楚秀确认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相,三娘昭秀有些口干舌燥,这么大场面该有多少金钱流动?又有多少人家顷刻间兴旺或是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