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许久的沉默，未雪也跟着不敢大声喘气，她握住踏回的剑柄，眼睛不停扫着四周。

“你还是太年轻了。”那人缓缓开口，“你拥有的太多了，又或者说你什么都没有。”

“……”未雪心想她确实是太年轻了，都快听不懂人话了，但是为了能套出点儿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让我想想，你这么纠结于让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谁，但是呢，你自己一次面儿也没露过，就算是出现在我们面前，也总是用别人的样子。”

未雪轻轻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没有自己的样子吧？”

空气好像是凝结了，刚才还能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现在只剩可怕的寂静。她握紧踏回，猛地拔出，但还是太慢了，直接被一掌拍到了树上，咚的一声，树叶都被震得落了下来。

“咳。”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未雪皱着眉抬手擦了擦，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这人脾气也太差了，她虽然很想把这话说出来，但实在没那个气力，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凭借她的武力想打过这人是不太现实了，也就是这人没想杀她的心思，要不然自己绝对活不到现在。

“这么聪明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怪可惜的。”那人语气平静。

“嘶。”未雪抽了口气，这人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虽然眼前还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能看到对面那棵树，但是未雪知道这人就在她跟前，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这人的呼吸。

这人松开了手：“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杀你们三个吗？”

未雪嘴里的血腥味儿还是很冲，她慢慢把头靠在了树上，这样能让气稍微顺畅些，眼睛盯着树梢，心里骂街，嘴上却说道：“因为我们都认出你是假的了？”

“怎么被拍了一掌，脑子转不动了？”这人语气带着嘲讽，“再猜。”

我猜屁啊猜，没事儿闲的吧。未雪心里骂个不停，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团结，我们优秀，我们厉害，我们有主见，我们男帅女美，我们……”她是真烦了，一口气说个没完。

这人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环绕在未雪耳畔，她皱了皱眉：“有病。”

“哼。”这人冷笑了一声，掐住未雪的脸，“咱俩到底谁有病啊？”

未雪的脸被掐着，她伸手想握住这人的手腕，但是却摸了个空，可自己脸上的触感却是真实的。

这人松了手，笑道：“怎么，还想抓我啊？”

未雪收回自己摸空的手，用踏回撑着地站了起来，虽然勉勉强强起了身，但还没迈出一步就又靠回了树上，她觉得那一掌过后，自己还能站起来简直就是人间奇迹了。

就这么靠着，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她觉得要是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些，其他的先不说，但确实感觉还没活够呢。

“不过，你说你师兄和那个，那个，啊，沈空行。”这人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会不会回来救你呢？这都过去好久了啊。”

“回来干嘛？”未雪虽然看不到这人在哪儿，但是并不妨碍她翻白眼，“一起送死？”

“哦呦，怎么突然还不自信了？”这人轻轻笑了笑，“不用担心，杀你们轻而易举，我不想罢了。”

“你知道吗……”未雪一转手腕，把踏回收了起来，“坏人通常死于话多和拖延时间。”

这人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多谢提醒。”

未雪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了一下，她别过脑袋：“你杀过多少人了？”

“你猜猜呀。”这人突然靠近她的脸，虽然没有气息，但是却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不过肯定比你能猜到的多。”

“我的意思是……”未雪突然站直了身子，把头也探了过去，那人明显没料到，往后退了一步，压迫感随之消散，“你，亲手杀的人有多少？”

“你知道亲手是什么意思吗？”未雪直视着前方，“不算你冒充，让他们互相怀疑，把自己明明熟知的人杀掉，你自己亲手了结的有多少？”

说完，她收回目光，假装思考的样子：“应该也不少吧，毕竟我们三个都可以发现你是假冒的，那很多人自然也很容易就发现了吧。”

“你觉得你这样激我有用吗，小丫头？”那声音冷了下来。

“想太多了。”未雪笑了笑，开始自顾自地往山上走，“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我一开始都没想到那两人能认出我是真的来。”

“所以，你是愤怒呢？不甘心呢？还是一定要证明什么呢？”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所有人都应该认得出自己身边的人，不管是亲人还是好友，又或者是爱人？或者说，没有人可以认得出来，不管和自己同行的人是谁，因为都做不到完全的熟悉，了解？”

“是哪种呢？”未雪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伸手扯下一片树叶，张口念决，把手里的树叶扔了出去，瞬间出现了马道的样子，“这个，还算了解我吧，毕竟一起长大的，就跟家人一样，但是也没那么了解，我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抬手挥了挥，马道的像瞬间消散，接住了刚才那片树叶，又扔了出去，这次是沈空行的样子：“这个，路上认识的，啊不是，试会就认识了，不过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他可能比较了解我，我不太了解他，算不上朋友吧，但也许以后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