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林说:“我找张爱民,他是我老战友。”
门卫看着军大衣军裤大头皮鞋,说:“进来登记下吧。”
陈梓林在访客登记簿上规规矩矩填了个人信息,这才进去找到副站长室,敲了敲门。
“请进!”声音中气十足。
陈梓林摘下冬帽推门进去:“老战友好啊!”
张爱民比陈梓林大三岁,如今26岁了,屋里炉子生的旺,穿的是灰色中山装,狭长脸三七分头,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初见陈梓林满脸惊喜,走出办公桌笑道:“哎呀林儿,你也舍得出门来看哥哥我!”
以前不是战友没去找过原主,只是原主不善言辞又舍不得花钱,所以联系逐渐断了。
两战友热情地握手,招呼客人坐下,泡上杯绿茶,才转身从办公桌拿起大前门递根过去,顺势坐在陈梓林旁边,见他接了香烟,张爱民笑着问:“咦,你也学抽烟了?”
陈梓林熟练地擦燃火柴替张爱民点上,自己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说:“民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开窍了,就学会咯。”
张爱民上下打量着,盯着军大衣看了看又看,陈梓林连忙说:“大衣的老连长送的,我复员的时候送的。”
张爱民掀起毛领凑过去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老连长送的啊,部队的时候老连长就特照顾你。”
陈梓林脱下大衣也看毛领后,上面歪歪斜斜写着“打到高勇”四个小黑字,一指张爱民:“是你这个捣蛋兵写的咯,我穿两年了都没发现!”
张爱民说:“有次老连长晒大衣,我正好在连队站内勤岗,实在恨不过,就写下打到高勇出气。唉,现在想起来真怀念当兵的时候,高兴了就笑生气了就骂,你也上班两年了,知道我的意思吧。”
陈梓林把大衣隔在旁边,美滋滋地抽着烟说:“不就是都戴着面具生活吗,你又当了领导,肯定不能肆意嬉笑怒骂了。”
张爱民嗬了声说:“小子,真开窍了啊,嗯,我是觉着你哪不一样了,得,懂事了。今天找哥哥我拉煤球借板车?”
陈梓林斜了他一眼:“民哥小瞧弟弟我了不是,我今天就是来找老战友叙旧喝酒的。晚上我请,带了瓶西凤!”说着拧起挎包掏出一瓶西凤酒。
张爱民真诧异了,千年老抠这是咋啦,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吗?要能帮上忙,喝不喝酒真无所谓。
于是很认真地问:“老战友,你有啥事直说,咱俩的感情,啥事不能说是吧,干嘛来请客吃饭这套。”
陈梓林哭笑不得,忙说:“民哥,我是真开窍啦!回来两年了,都没跟哥喝酒聊天,再说凭咱们哥俩的感情,我有事儿哪会藏起掖起,在部队你那么照顾我,我这是赔罪酒,哥,你就说喝不喝吧!”
张爱民这才把心放下,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拍了拍陈梓林的肩膀,说:“这酒哥肯定喝。要不叫上军儿,当年在部队没少替你打架出头。”话说在部队刘军是最护着陈梓林的。
陈梓林连忙点头:“叫上军哥,必须叫上,军哥还在区里吗?”
张爱民说:“对,现在专门开一辆凤凰小轿车,我先去打个电话,他要没出车,就能来。你坐会…”
陈梓林捧着茶杯慢慢喝着,其实他那一批兵有十二个分在了老连长的连队,和张爱民刘军吴辉张小磊关系最铁,几个哥哥都很照顾他,可惜原主没有继续他们的兄弟感情。想着原主以前部队生活,竟有些出神。
好一会张爱民才笑眯眯地返来,径直走到办公桌小柜里摸出两瓶红星二锅头说:“今天咱哥仨就喝小二了,一瓶肯定不够!”
陈梓林知道民哥想替自己省,笑着从大衣口袋掏出北I海递了根过去:“我听民哥的,抽我的两毛三,军哥有空啊?”
张爱民把二锅头塞进黄挎包里,这才点燃烟说:“军儿今天没出车,他说五点半开车过来,那小子越发……”说着摇了摇头
接着说:“我们不走远了吃,就在街对过有个饭店,我们站经常在那里接待客人,饭店还为煤建站特别隔了个小包间,今天站里没接待任务,所以晚上我们哥仨在里面吃,也喝得开心。”
陈梓林道:“我都听哥的,哥,辉哥磊子哥他们怎么样了?你知道我闷了两年,都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张爱民看着陈梓林,满眼是哥哥对弟弟的情谊,说:“还记得就行,你比我们都小嘛,懂事儿晚,哥几个都理解。
辉儿还在做邮递员,去年国庆结婚也没大办,就没通知你,磊子转干了,在二粮店做册籍员,他那计划外物资多。
平常也没怎么聚,去年辉儿结婚,来了六七个战友,喝得挺开心。也聊起了你,知道你不容易,又爱面儿,哥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帮你。都23了,有对象了吗?”
陈梓林尬笑起来:“才开窍,没来得及……”
张爱民点了点他:“你啊,高高大大的棒小伙,又没家庭负担,还是国家干部,成堆的人给你介绍对象吧,差不离儿就行,成家立业,早生孩子早享福!我都准备生第三个了,你还没对象。”
两人这么闲话絮絮叨叨着,时间过得挺快,就听到有人敲门,张爱民喊进,
进来一个身穿棕色空军皮夹克的家伙,脚下蹬着双短靴,敞开的怀里是暗红的毛衣,英气勃勃,相貌堂堂。果然是特立独行的军儿,难怪张爱民说起他就直摇头。
陈梓林站起来叫了声军哥,就被刘军狠狠搂住了,在他背后拍了几拍,才推开说:“你小子,怕都不记得你军哥了吧。晚上必须先自罚三杯!”
陈梓林笑呵呵地敬烟:“都听哥的,我哪次不是听哥的呢。”
刘军冲张爱民一乐:“怎么样,这是我弟,走吧,喝酒去!”